上完厕所,她扎了一个辫子,拿着钱包去小区附近的药店买了治疗扁桃体发炎的药,又去超市买了一碗凉皮,都是剩料拌成的,里头已没有多少菜,不过酸酸辣辣,倒也能开胃。

急急忙忙往回赶,林初抱怨不断:“我妈一定要拷问我了,我从来没这么晚回去过!”

回到家中,林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开门见山问:“你是不是跟小沈在一起?”

沈仲询面色一僵,又立刻神情自若:“嗯,我吃醋!”

老薛笑说几句,又道:“两个月快结束了,我就想再把我儿子换个单位,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不管着他,就整天无法无天,还说要去参加选秀当明星!”

大伙儿吃了些点心充饥,领导们的致辞太过冗长,听得叫人昏昏欲睡,好半天才熬到演出开始,林初单位的合唱排在第四个节目。

林初算了算,叶静从年后开始零零散散向她借过四五次钱,打胎的后期费用扣除后叶静还欠她七八百,林初提醒道:“姐姐,你还有七八百的外债呢,有钱先还我,我现在都掐着过日子,存款全没了!”

向阳笑着张口,林初立时大声打断:“好了好了,大哥你快回去吧,叔叔阿姨打过好几个电话给你了!”

当年向阳和他的太太是大学校友,两人郎才女貌,理科男和工科女的*情羡煞旁人,婚后一起出国工作,双双入职顶尖企业。前些年还听说向阳想将二老也接到国外,只是向父和向母年事已高,又不会英语,根本就不想折腾,只在逢年过节去国外探亲,顺便到处旅游。向阳夫妻忙于工作,期间也只回来过两次,一次在林初高考结束毕业旅游时,一次在林初大二全家去外省奔丧时,两次都没见着面,倒听邻居们说他们要多恩*有多恩*。

林父“啊”了一声,“真的,具体原因倒没听说,反正是真离了!”

沈仲询回答:“市区,有事儿?”

林母问道:“什么?不满意你?”

读书时她太懒,错过了许多学习机会,直到工作后她才开始后悔,一填简历便是空空荡荡。尤其现在身处国企,成日都只做些硬性的写写弄弄,有朝一日她假如离开这里,工作经验就等于一片空白,她又不再是应届毕业生,也没有企业会让她从头学习,林初也许杞人忧天,或者算是未雨绸缪,从现在开始制定计划,总是有备无患。

江晋想让林初夸他一句,可林初似乎全然忘记了这件事情,按理杨纯贝应该向她提起过才对。

桑飞燕急跑回来,指着林初说:“去,一个帅哥,找你的!”房子规定过男士止步,再英俊的人都只能被挡在门外。

林初撑着车椅,往上坐了坐,沈仲询却还揽着她,林初去掰他的手,心中混乱迷茫,只念了几声“走开”,却不想沈仲询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拢进几分,又将她的手往胸口贴去,低声说:“林初,我们就这样交往吧。”

叶静笑道:“还能怎么过,每天上班下班,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我后悔当初没有搬出去住,跟爸妈住一起总要提心吊胆。”

沈仲询眉头紧拧,从猫眼里盯着她往楼下走,想了想,他又走去厨房,立在窗前向下探去,迟迟不见林初的身影。

与冯至交好的一位老总立刻闯进去打趣了几句,沈仲询与大伙儿一道往电梯走去,并未听见包厢里头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几人议论冯至:“哄女人倒是有一手,也不知道怎么就哄回了一个小姑娘,成天当闺女似的伺候!”

沈仲询却在这时慢条斯理道:“林初,我考虑了一下,拒绝是你单方面的事情,追求也是我单方面的事情,我决定还是追追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林初听得目瞪口呆,其实单位里头也有各种各样的尔虞我诈,只是她身处在最外围,又尽量两耳不闻窗外事,因此鲜少听到此类新闻。

叶静摇摇头:“你真的不懂,真心*过,哪里说忘记就能忘记,你以前不也是暗恋过人吗,暗恋都要这么久才能结束,更别说相恋了!”她又低声道,“我现在是真的不相信*情了,全都这么恶心。”

沈仲询眉头紧拧,从猫眼里盯着她往楼下走,想了想,他又走去厨房,立在窗前向下探去,迟迟不见林初的身影。

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鼻腔像是被人掐住,林父耳尖,问道:“感冒了?”

沈仲询却在这时慢条斯理道:“林初,我考虑了一下,拒绝是你单方面的事情,追求也是我单方面的事情,我决定还是追追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沈仲询一直在若有似无的睨向林初,见状后举筷的手不由一顿,视线又转向了对面的江晋,这两人说说笑笑,话题倍多,似乎一时聊不完,沈仲询兴趣缺缺,索然无味。

沈仲询摆了摆手,似乎酒劲儿上来了,有些头痛,脑子里不停翻腾“长辈”二字,他干涩道:“我今年三十。”

那头林初终于在关锦花园附近找到了一家环境较好的宾馆,包房一周打八折,她预定了一间客房,打电话告知叶静,最后又问她关于沈仲询的事情。

天际半明半暗,烈烈红霞只在远处留下了窄窄的一道笔墨,灰白的云团层层叠叠,上面覆盖了一层浅金色,蝙蝠有序穿行。

叶静一怔,不言不语。

思及此处,他突然顿住,手指轻叩着水池边沿。

林初刚想拒绝,谁知江晋已开口:“哎,今天就不请你了啊,我专请林初,下次再请你吃好的!”

她让江晋将机车暂时停在楼边的草坪上,又有些不放心:“要不停到楼上去?”

沈仲询“嗯”了一声,指着橱柜让她帮忙将调料放进瓷碗里,林初立刻照做。

江晋无奈:“工作,写个影评,给这个数。”他伸了伸手指,并未明说,林初估算数字的单位,应该是两个零,不由咋舌,心生羡慕。

林初摇晃不定,重心不稳,她立刻寻找支撑物,双手搂住了沈仲询的腰,却不想沈仲询竟微微一颤,林初未曾察觉。

行至水果摊时,那几名领导许是见这里围着的人最多,便停了下来,差了另一名下属去买水果,又侧头对沈仲询笑道:“这里的东西便宜,明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多买点儿水果!”

熬到下班,林初立刻收拾东西打算赶车回褚钱,林母已打来电话叮嘱她小心坐车。走到底楼,林初刚撂下电话,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轰轰”声,麻烦来了。

林初摆摆手:“我腿痛,你自己去吧!”说着,她立起身,脚尖点地,轻轻扭了扭,却还是有一抽一抽的痛感源源不断袭来。杨纯贝着急去寻江晋,见林初说没事,她便马上跑开了。

林初躲开她的手,没好气道:“你当我愿意啊,我看那打火机都快点着我同事的鼻子了,那可是全身的油漆啊,还不得残废了,我脑子一抽就这样了。”说罢,她又嘟囔道,“再来一次,我铁定不会做好事。”

前方领导的致辞冗长拖沓,换了一人又一人,轮到一个低沉的嗓音时,昏昏欲睡的林初立刻睁了眼。

身上有些疼,衣服也脏了,她让同事先走,又跑到不远处的洗手间里冲了冲胳膊上的泥污,掸了掸旗袍上的灰尘,这才重新回去。

直到车流渐渐散开,他才收回视线,急速倒退的高楼大厦藏匿在灰沉沉的半明半暗中。

向阳问她如何打算,林初吃着菜,慢吞吞道:“辞职是一定要的,我就是憋不住这口气。再说了,就算我继续留在那里,不管谣言到最后怎么样,给人的印象总归摆在那里了,我还有没有机会升职?就算升职了,保不齐有人翻老账说闲话,我前年十二月进单位,到现在足足有二十二个月,将近两年的时间,我看得不少!”

向阳笑道:“看来你想得很清楚,我以为你只是意气用事而已,那天哭得那么惨!”

林初讪笑一声,撇去心底那抹暗影,继续吃了起来。

世间巧合千千万,今天特别巧。

沈仲询在临市处理完善后工作,又马不停蹄赶回来,跑了几个部门后才歇了一口气,刚想去找林初,又被沈洪山拦住了,“有什么急事先放一放,这顿饭很重要!”

沈仲询无奈,用另一个手机号拨打林初的电话,打了三遍都无人接听,他又发了两条短信,这才赶到了池游海鲜。

林初从洗手间回来,向阳说道:“你手机响过了!”

林初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塞回了包里,随他们往楼下走,只是这回的心情不复先前,脸上的笑容太过虚假,那两人虽然看出来了,却也没有多说。

来时的停车位还有些空,此刻早已被各色车辆填满,好些车子在路口处停了一下,又调转方向开去了附近的停车场。

林初钻进后座,灰绿色的裙摆慢慢收拢,车门一阖,挡住了远处的一道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