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走去她身边,将外卖放到床头柜,并不回答:“饿不饿?起来吃点儿吧!”两个塑料袋里三菜一汤外加两盒白米饭,林初掀开乌鸡汤,拿起勺子舀了舀,“你先起来喝点儿汤。”

吃得浑身是味儿之后,两人又出门买热可可,边喝边走去堤坝边吹冷风,天黑时返回宿舍区,沿着外头摆满小摊的马路闲逛,回到寝室争先恐后的接满一脸盆热水泡脚,听歌看电影,和另外两个室友一起谈天说地。

江晋一愣,“啊”了一声,点点头,沈洪山道:“那好,找到房子了说一声,你现在那屋我让你大舅租出去。”

爷爷双眼紧阖,沈仲询刚想喊他,却见他又缓缓睁了眼,摆着手晃晃悠悠的扶住了墙。

“松开!”

沈仲询又从冰箱里取出一些水果,放在茶几上说:“我才搬来五天,之前一直没空整理这间房子,这些抽屉也没空翻。”他举了举右手,“现在有空了,但又不能打扫。”勉强说了两句,他已没了话题,开始与林初眼瞪眼。

林初道:“嗯,在看电影呢,不方便打电话。”

沈仲询又扭了一下他的胳膊,不顾他震痛呼喊,往他的后膝盖狠狠一压,将他制伏在地,凶手还在垂死挣扎,更多的却是濒死般的断断续续的呼痛,沈仲询立刻看向江晋:“有没有事?”

江晋突然想起林初那日举起话筒的模样,在一句话揭露城投集团的行径之后,又用双倍的字数表明自己的忠心,直到刚才,他总结出了四个字——牙尖嘴利,与她温和无害的模样大相径庭。

林初接水时,远远的看到楼下有民警走动,她捧着杯子往窗口探去,又眺望远处拢在阴霾天空下的垃圾堆填区,距离太远,什么都看不清,她咬着杯沿,眉头紧锁。

林初刚咽下一口饭,闻言后险些喷出,一边咳嗽一边摆手推拒,呛得面红耳赤,到最后落荒而逃,杨纯贝急忙追了上去,冤魂不散的缠了一下午,却无法说动她分毫。

林初已隐隐约约看到演出台的另一头有一只手挥了挥,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弯腰上了台阶,又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看到他的人别吱声。

市里有一场活动在中旬举办,城投集团将参与其中,林初的单位里到时会排演两个节目,一个大合唱,一个跳民族舞,林初不幸的又要唱歌又要跳舞。

不一会儿恶臭味散去,领导一行已从远处走来,杨纯贝一心二用,见状后立刻三两步奔了回来,轻轻撂下一句“他是记者”,便站到了自己的位置,林初也打起了精神。

“我跟他最近重新联系上了,但还没见过面,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叶静甚为苦恼,前男友毕业半年后匆匆嫁入暴发户家中,买车买房娇妻有喜,他却开始怀念起了被自己抛弃的前女友。

他连续报了七八个名字,沈仲询早已将第一页纸阅完,打断他道:“南湖酒店,褚钱景区附近在造的那家酒店,是不是属于他们集团?”

助手点点头:“对,去年恒广建筑得到了那批地块,其中就包括这块商服用地。”

沈仲询又指向南贵餐饮集团,问道:“南贵这次派谁来?”

助手回答:“市场部经理和副经理。”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副经理程乔安是他们董事长的女婿。”继续介绍了一会儿详情,会议正式开始。

沈仲询全神贯注投入工作,获取与会方的详细信息,时间不知不觉便过了大半。

那头林初终于在关锦花园附近找到了一家环境较好的宾馆,包房一周打八折,她预定了一间客房,打电话告知叶静,最后又问她关于沈仲询的事情。

叶静回答:“这你都知道,中午你前脚走他后脚就来了,他以为你有男朋友了,我就顺便说了一句,我想了一下午,他是不是真的在追你?你拒绝他了?”

林初忍不住将几小时前的情形道出,叶静笑道:“那不是挺好,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吗,要真不喜欢,直接拒绝好啦!”

林初皱眉道:“谁说我不喜欢拖泥带水。”她小声道,“再说了,他什么话的都没说,我怎么拒绝?万一是我自作多情呢?”

但凡对方向她挑明,林初二话不说便会道清,只是她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在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下,她如何也开不了口。

林初思来想去,仍是不能百分百确定沈仲询的意思,索性不再胡思乱想,搭上公车返回褚钱。

转车时等在下一个公交站台,同她一道候车的人并不多。大家似乎都耐不住闷热,频频翻手机看时间,挥着手不停扇风,林初闷得喘不过气儿,直道活受罪。

公交车迟迟不来,有人询问旁人:“怎么回事儿?末班车改时间了?”

“谁知道啊,都等了二十分钟了,再等等。”

林初跳来跳去,又不停拍打胳膊,慢慢躲到了站头后的阴凉处,一边蹭向背后的树丛,一边时刻观察公车过来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树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片地儿人烟稀少,前后两段都是靠山靠林的公路,中间这段才有一处在建中的小区,冬日天黑的早,那时林初下班后等车,总是心慌慌的,现下听见这样的声音,她一时毛骨悚然,离开阴凉处,往站台走了走。

谁想才走了几步,后背的声响仿佛炸开了,一排树丛动了起来,微微发颤,站台里的人也听见了动静,纷纷循声转头。林初不由朝林中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肉色的庞然大物在挪动,没一会儿就见茂密的树叶中探出了一个硕大的脑袋,哼哧哼哧的往外挤,林初一惊,“啊”了一声立刻往站台跑去,下一秒却见庞然大物倏地挤了出来,颠着肥硕的身子,瞄准正在移动的林初,直直冲了过去,站台里的人立时大叫。

林初的双脚不及四足,哼哧哼哧的声音转眼就出现在背后,在众人的尖叫和慌乱的逃窜中,她突然感到腰上一紧,一股热腾腾的气体直喷而来,温热的触感随即贴上了腰,林初头皮发麻,立刻失声尖叫,惊喊的一瞬她被撞翻在地,庞然大物跃过她,立刻往前方逃窜,大伙儿尖叫着让路,整个画面混乱不堪。

五分钟后交警和记者赶到,众人惊魂未定,争先恐后的描述先前的情景。

林初躲在角落,面朝广告牌,整个脖子都涨红起来,有人指着她对交警道:“刚才就是她被撞到的。”

摄像记者立刻将镜头瞄准林初,林初再次躲了躲,整个人都似烧了起来,仿佛被烈日烤焦。

公交车终于远远驶来,林初只听交警在说:“前面的路刚刚疏通,所以车子晚了点儿。”脚步声踏踏的跟了过来,林初背脊一僵,立刻蹿上了公车,后头的记者们叫了两声抵在门外,林初双手掩面,缩进角落,又听有人喊:“找到了,在前面!”那群记者被赶车的人拽了下来,见林初似乎不愿合作,索性将新闻目标转移,又一齐跑去了前方。

林初一路面红耳赤,脸和脖子似在滴血,先前一同等车的人仿佛劫后余生,絮絮叨叨的聊起了先前的情景,还有人在那里安慰林初,问她有没有摔伤,林初摇摇头,靠着车窗阖眼装死。

好不容易回到了褚钱,她狠狠吐了口气,回到宾馆后叶静一惊一乍:“你摔跤了?怎么腿上灰不溜秋的,皮都破了?”

林初哭丧着脸说完,叶静脸上抽搐,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摔在床上捧腹大笑,苍白的面色立时好转。

那头沈仲询终于忙完会议,又随众人前往饭局。

酒店包厢里筹光交错,热菜陆陆续续上齐,有人嫌吵,将电视机关了,程乔安举杯敬酒,连番客套恭维,沈仲询起身应下,喝过三杯后才重新落座。

他倒没想到程乔安会这般年轻,举止谈吐却成熟老练,丝毫不显嫩,来时应该也下过一番功夫,摸清了此次项目招商的所有细节,交谈并不费力,沈仲询对他的印象颇好。

酒过三巡,他起身去了一趟厕所,出来后经过前台,无意中瞟了一眼悬挂在酒柜旁的电视机,看到新闻时他蹙了蹙眉,不由放缓了脚步。

那条路是林初回家的必经之地,记者采访时竟然拍到了公交站台,画面一晃而过,突然出现了一道背影,瘦瘦小小的躲在广告牌的角落,记者说道:“……并没有人员受伤,只是撞到了一个小姑娘……”一长串话语后画面再次切换,回到了第一事发现场的公路。

沈仲询不耐继续往下看,忙不迭的掏出手机,立刻拨打林初的号码。

林初刚刚洗过澡,蜷在床头摸着腿上的破皮,又调了手机闹钟,叮嘱叶静明天早些起床。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手上一颤,闹钟设置来不及保存便被打断,林初盯着一串陌生号码,慢吞吞的接起,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被猪拱了?”

林初倏地蹬了蹬腿,破皮蹭撞了一下,火辣辣的刺痛传来,她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沈仲询只道:“我三个小时候后回来,你先别睡,我看看你!”说罢,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沈仲询已有些醉,进入包厢后又喝了半响,佯装不支,连番讨饶告辞。众人虽有安排下场的节目,却也打听过他的脾性,因此并不勉强,散场后只与褚钱旅投方的负责人前往浴场。

沈仲询一上车,便命令司机:“开快点儿,去今天中午到过的那家宾馆。”

司机立刻快速驶离,穿行在浓浓夜色下。

沈仲询打开车窗,熏了熏热风后酒劲儿又散去大半,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阖眼,许久终于到达宾馆,他急不可待的下了车,抬头望向三楼,意料之中黑灯瞎火,想了想,他还是掏出了手机拨号,许久才听见那头接起,声音软糯迷糊:“喂……”

沈仲询笑了笑:“睡了?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昨天说六点更新,果然不能说啊,时间不够啊,只能先放上这么点儿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