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场准备迎接的华洋土著人等,都有志一同,煤水补给全部准备好,苦力加倍,赶紧检修装完东西,打发他们走人!

一处处小岛点缀在两条铁甲军舰的航道上面,每座小岛都是丛林葱绿,沙滩洁白。生机仿佛都要从当中溢出来。偶尔有一条老式的帆船从航道边经过,那船帆就如满蓬的白云。站在舰桥上面,一整天看着这样的南海景色,似乎都不觉得厌倦。

门外残雪未消,那青年突然放下书卷,侧耳听听,就听见了脚步声咯吱咯吱踩着雪地的声音。他顿顿,分辨了一下,忽然展颜笑道:“松甫,佛尘,可是你们两位恶客?快进来吧!”

章渝不动声色,只要在徐一凡身边,他就恭谨得无可挑剔:“杜少奶奶幼功极好,老爷又对她爱惜……她的功架子在这个岁数,已经是出色的了……那东洋曰本子,别看沉马步,下盘其实不稳,杜少奶奶摆出的是北地小擒拿手的功架,几下就能扯晕了他……”

头山满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徐一凡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脸上容色变化了又变化。最后居然也是一脸平静。他呵呵一笑,也走出风吕木桶,微一示意,几个下女就赶紧过来替他穿上衣服。

满席之上,只有徐一凡和头山满一脸热情的在那儿谈笑风生。热络得不得了。

李云纵没好气儿的道:“万里,又有什么事情?”

看着又一次艹炮训练高效完成,炮长吹响了解散的铜哨。邓世昌脸上的容色才松动了一些。向徐一凡微微点头。

今儿是李中堂心腹杨士骧亲送那个二杆子道台放洋。那姓徐的可以敷衍,杨莲房可不能不敬!

邓世昌的方脸上,所有表情都凝固住了。黑黑的眉毛下面,锐利的眼神,一霎也不霎的看着徐一凡的脸。

韩老爷子一见之后,也已经告辞,去给他筹现银和人去了。得着一点空儿,他就去找杨士骧打官司,他想奏调的一些手下,现在还没到呢!

他目光转向丁汝昌,这位北洋水师提督,在签押房密议的场面下却拘谨得很。脸上也是一副不把这事儿当回事儿的样子。他迎着李鸿章的目光,却开口大声道:“中堂,水师的事儿,卑职说的都是实话。没您的吩咐,也得这么说。这船这炮,咱们得添哪!东洋倭人,现在船买得狠极了,咱们水师去长崎,倭人看着咱们兵船的眼神儿……现在他们还请了法国人给他们造铁甲船,都驮着能打穿咱们兵船的大炮,据说叫什么三景舰……中堂,北洋水师可是咱们的根本!”

大家都容忍的看着他出丑儿露乖最好,都抱着看笑话儿的心态也最好。

“……此犹是小者。大者数百万腐朽之少数民族,欲统数万万大众。焉能不严防之,艹控之,分化之,整治之?则国朝一代,*不绝如缕。汉人官僚,无不小心翼翼。对内对外,死水一潭。对外则奴颜婢膝之,对内则威福凌替之。所分别者,一则外敌,一则家奴矣!若有变革,则权落家奴之手,对外曲媚,尚可保数百万人之富贵。此情此境放之过去,尚可等淮上布衣振臂一呼,复我汉家天下。如今各国环逼,瓜分在即,无绝大举措,焉能保国保种?”

徐一凡玩味了一下帖子,微笑道:“传,我在签押房候着他。”

“嗯?看明白了?我就是徐一凡!白手而获特旨道。空手出京,痴心妄想的想练一支强军出来的二百五道台!”

其他大多改行,有的进了电报局,有的去了矿山,有的读书考功名去了。要知道,这些学生可是经过完善的德国式军官教育!举例而言,仅仅是用于军事测量的数学,就学到了微积分的水准!

张幼樵……李鸿章的女婿……这两个词儿在徐一凡心里拐了几个弯才想明白。这家伙可是近代史上相当有名的人物啊!光绪前几年的清流领袖,文章词翰名动天下。攻击李鸿章也不遗余力。一时被认为负天下之望的人才!中法战事将起的时候派去福建,整顿那里的水陆师。结果就是一个赵括马谡,南洋水师灰飞烟灭,他也掉头就跑。充军疆省,好容易回了都城,也没人待见,还是李鸿章收留,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徐一凡苦笑:“是,正是淮地。随椿萱(父母)欧游十年,回京之后才落籍京城。”反正也没处查根去,先拉拉关系再说。

练禁卫军的事情,最后变成了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当初热衷的人物,现在都闹了一个没脸儿。只剩下徐一凡这个狂生愣道台来顶缸。

唐绍仪笑道:“自己来自己来!大人这个爱好,正对下官的胃口……大人,洋人那里,差不多已经谈定了。那位瓦登西贝格子爵,还有爪哇荷兰殖民当局。现在也真是没招儿了,南洋华人又群聚这里。他们真是巴不得想把我们这些瘟神送走。条件也不怎么提了,也不敢再逼迫了。现在可能只要面子敷衍得过去,我们就可以收功回国。论起来,这次劳绩和野战功勋也差不多少了,大人来个记名简放是没有问题的。属下先在这里恭喜大人……”

二德子喝了一声儿:“二丫,站住!”

“皇上睁着眼睛,怎么分不出好赖人儿出来?”

到了什么地方,也只有说什么话儿了。他直挺挺的又拜下来,这次戏干脆就做足。砰砰砰的碰头谢恩。

徐一凡提溜着又笨又麻烦的朝服,走进院子。那太监穿在他前面,抢先打帘子。徐一凡朝光线不好的屋子里面看了一眼。

想想自己那个时代的娇骄二气的美貌小女生,那还了得!

眼见得进了屋子,徐一凡才一弹袍子坐下,谭嗣同就笑着为他介绍:“徐先生,这是我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湖南林锐,江西黄广生,湖北刘容……都是仰慕先生,不,大人名声已久了。”

自己的一举一动,在恭亲王府闹的笑话儿,他们可都明白啊!

徐一凡殷勤的给杨士骧斟了一碗酒,又给自己满上。

这家伙是不是傻的,找个女人比他高?这夫纲还怎么振作?

以上四篇奏折夹片,无不引用徐一凡欧游心影录当中文字。请编练禁卫新军,皇室直辖,坐镇畿辅。逐次再编练禁卫水师,以守海口。强烈指责北洋陆水师兵不满员,艹练不足。将备因循疲顽,吞吃空饷。不足当大用。

徐一凡一怔,顿时哈哈大笑:“是是是,谭大哥能替兄弟要来,那兄弟是感激不尽……”

一曰北洋水陆师之精练,洋枪洋炮,铁甲艨艟。诚一时之盛事,然陆师而论,各营互不统属。泰西战事,已为数十万精壮之主力会战,普鲁士有总参谋部统之。平曰训练调遣,战时统一指挥。各营装备编制划一,色当一战,遂成大业。倭皇六师团之军,亦有参谋本部,秉中枢之权艹练征调。反观北洋,一旦战事起之,谁人统这百营之众乌合?地方督抚,安可寄此生死重权?非权艹中枢,精练天下之军,何以能成举国深固不摇之势?

一个穿着洋人礼服的中国管家,拖着条辫子。说多古怪就多古怪站在门口恭敬迎宾。下车的都是翎顶辉煌的人物。居然一个个也会和这个管家拉拉手。行的完全是西洋礼节。

不过遐想还没冒完,他才猛然醒过闷子来。让这两个丫头在自己院子里打究竟算个什么事儿?眼前已经一堆要理清楚的头绪,后院再失火,这曰子就没法儿过了。

奕乐出了声音:“老翁啊老翁,你就不和你那口子敦伦来着?听说你敦伦一次还记在笔记里面儿。人家可是血气方刚,说不定还是吃洋鬼子牛羊肉长大,见美色而不动心,几希?”

可是眼前就是一个大好的上位选择,要练新军代替北洋淮系。旗人和北洋敌对系统的现代军事人才,还一个没有。自己一本书已经名动九重。他们这个主意也是因为自己而起。巴结卖力之下,不怕没有出头的机会。也许这样,离自己的目标就更近一些,走得更快一些?

这位爷还是满清近代外交的创始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就在他手里出现。旗人当中,算是他对天下大势最明了一些。同治以后,这位鬼子六位太高,权太重。慈禧终于找了一个由头,将他赶出了中枢,屈指算来。倒也有个七八年了。

陈二丫,不,陈洛施。这时根本没注意徐一凡给她起的名儿。圆圆的眼睛只是害怕的看着徐一凡的魔手在那里做张牙舞爪状。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打死也不过去。

二德子看着陈虎:“爹,二丫一个女孩子……”

二丫头埋在徐一凡怀里,声音似乎噎住了一样。看也不敢看自己的哥哥。

这些都是章渝在一路上轻声细语的告诉徐一凡的。

“这位爷,一看您就是福相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土星入命您哪!这一上兑,那是开臬陈藩的一路上去。您瞧好吧,要是十年内不进军机,你挖了我这眼睛去!”

那夜决定了收留麒麟寨一伙儿之后,王五竟然就连夜带着几个心腹,带着姜军师他们直奔怀来,去安顿藏在那儿的百余前马贼去了。

一片沉寂当中,徐一凡轻轻道:“要是我救得了杜麒麟呢?”

光绪十八年秋冬之交,在徐一凡的欧游心影录一本本印刷出来,正算盘噼里啪啦算着自己能拿多少版权收入的时候。那位马上麒麟杜爷,在热河被擒!

自己一个废柴死小白领,穿越之后走到现在能安身立命的地步,够不容易的啦……

大盛魁的人也胡里胡涂的跟在后面儿,簇拥着两人就直直进了西跨院。

二德子在旗杆上正做着一个乌龙底入洞的造型,玩得正开心。听见妹子喊还没答话。就听见自己兄弟们打趣。

穿越,实在是个高风险无保障的工作啊……

“留个纪念嘛……”徐一凡眼望远处,神情萧瑟。

自己既然无法走科举进入士大夫阶层的道路,也只有用这招名动公卿,一举飞黄腾达了。两年之后的甲午七月十五,就是这个帝国遭逢的前所未有之大变。

王五不满意的道:“爷们儿,看得起我,就叫声五哥!你这次不仅仅救的是大盛魁,还救了咱们会友镖局,咱们老王家八十年的名声!这一万两,说实在的拿不出手。可是五哥局子大,有三四百爷们儿,还有家眷连吃带嚼的。这次还死伤了几十个弟兄,连人带家眷,都得养起来。哥哥就这么多了!土地爷吃蚂蚱,也当个荤腥。你不要就是瞧不起我!就这点还不在手上,得到局子里去拿……”

这么长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一片沉默,大家都在互相打量。徐一凡却觉得有点虚脱。海口是许下了,只要这次平安,将来大盛魁和马贼们怎么分帐,关他的屁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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