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丫头生母已逝,现下自己这个养母再去了,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可就艰难了。有容嬷嬷在身边的话,加上如今的人手,就算不得弘历的宠爱,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一向没谱的弘历,在上门找人后现宅子里人去楼空,积尘已久,当即也只是低头感叹了一番,也不派人略作调查,转头就轻车简行带着几个侍卫到大明湖畔缅怀美人去了。

起码,坐在炕桌另一侧,用胖胖的小爪子捏着根毛笔在纸上比划的四格格就盯着胤礽,小嘴一嘟:“额娘好漂漂,悦儿长大后也会是这般模样么?”

各方妥协之下,宫里的这轮风波渐渐平息。虽然底下还是暗流涌动,但至少表面上看来弘历的后宫是一片和谐,莺歌燕舞。

左右是个格格,那拉氏又无宠,富察氏总算能放下一半的心。

心中被勾起的对康熙的情感一不可收拾,胤礽跪在乾清宫里哭得不能自己,身边的人在做好本份的同时往胤礽的方向频频侧目,弘历也被胤礽的悲伤引得多看了他一眼。

这局面让富察氏根本不敢轻动,高氏正死死盯着她呢,憋屈得狠了,还病了有几回。

转身立刻吩咐容嬷嬷:“让人在苏氏贴身伺候的奴才耳边吹吹风,就说即使福晋让她平安生下孩子,高氏想要抱养,也不是不可能。”

“是,奴婢这就去办。”挥手让容嬷嬷退下后,胤礽闭上眼睛沉思,默默完善自己的计划。

以胤礽浸淫朝堂多年的眼光,又怎么会看不出众女的心思,既然已经决定在弘历府中透明化,那也就没必要掺入众女的争斗是非中。

正晃神间,胤礽已经下意识跟着引路的侍女进了正厅。厅内装饰大气而不奢华。一位身着大红绣缠枝莲旗袍,头簪灯草绒花,容貌端丽,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女子端坐主位之上。

“不,高氏再怎么得宠,她只要无所出,就够不成威胁。况且以她的出身,即使孩子生了下来,身份上也是不够的。你们看咱们爷自与福晋成婚以来,府内的孩子都出自富察一脉,两个阿哥还都养在福晋膝下。”

胤礽端坐着,被撒在床上的各式物品硌得难受,脖子被头上沉重的礼冠压得快直不起来,眼前一片艳红。安静的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前院的丝竹声,胤礽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烦躁。

“格格,昨个太医诊完脉,说今天再照方子喝一天药,往后慢慢调养就行了,太太嘱咐嬷嬷们明天再继续学规矩。”容嬷嬷站在一边,向胤礽回话。

胤礽沉吟了一下,“你的经历爷已有所了解,占你身躯虽非我所愿,但天意如此,爷却是欠了你,本来答应你的要求是无可厚非的,可让爷堂堂男子屈居人下,对方还是爷的侄子,这事实在……”

现在离完婚还有三个月,好好布置的话,是否可以脱身,不必嫁人?若是离开的话,后路该如何安排?虽然对这个身体的家人没有任何感情,但也不好撒手就走,得好好计划一番。

李佳氏无法,只得把药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拿起手帕拭着泪走了出去。等门被掩上,胤礽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一丝光彩,从窗户望出去,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黑暗抵达某处。恍惚间,胤礽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龙袍端坐在龙椅高高在上的人,看到了那双原本温和慈爱,后来却渐渐变得威严,变得冰冷,甚至,最后能从中现一丝悔恨一丝厌恶一丝愤怒的眼睛。

丢开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胤礽轻轻推了推小丫头,低声道:“快给皇阿玛请安。”

小丫头得了提示,脸上立刻带出甜甜的笑容,行了个标准的礼,脆声对着康熙道:“女儿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看着胤礽跟小丫头的小动作,也不恼,不再追究为何他们会出现在此地,只是点头示意免礼后,怀着心思,带着人直接往奉先殿去了。

胤礽牵着小丫头,带着随后赶来的容嬷嬷她们,一路浑浑噩噩回到了承乾宫后殿。打小丫头下去做功课之后,挥退伺候人等,扶着额头坐在炕上开始整理思绪了。

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刚刚看到弘历,居然会觉得那是皇阿玛,明明以前见弘历时根本不会有这种感觉。

按住有些心悸的胸口,胤礽深呼吸平缓下急跳的心,为心中那个认为弘历经遇刺一次,已经换了个灵魂的猜测一阵激动,又夹杂着患得患失的感觉。

葱白纤细的指尖用力握紧,胤礽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楚,若那真是皇阿玛,这一世,再无身份上的障碍,绝对不放手,一定要让皇阿玛爱上拥有胤礽灵魂的那拉氏。此刻,胤礽的眼睛亮得吓人,整个人仿佛变了个样,浑身散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那生机焕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个美人活了,不再是虚有其表,而是由内而外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