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握紧了明里的手，哽咽着叫了声：“姐姐……”
门外由岛田看守着,任何人想见他,都得有局长或者副长的命令，小樱自然也不例外。
“嘘。”明里在唇边竖起根手指，压低了声音，“小声点。”
世界依然动荡不安，但小樱的小世界里却平和安宁。
土方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十分真挚。他又喝了杯酒，才再次开口，声音悠远，“我和近藤先生都出身于摩的乡下，并非武士之家，也没有念过少书。近藤在别人家里做养子，我四处做学徒卖药，是被人踩在脚底的虫豸，受尽冷眼。我们从开始，就只是想出人头地，只是想得到人们的承认，只是想成为真正的武士。但是山南不样……从他走进试卫馆那天，我就知道他跟我们不样，他是把目光放在高空上的人。”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新選组这个名字的喻义是为日本的未来开创条新的道路。这是近藤局长的愿望，也是山南的。路走过来，他甚至背负了暗杀同伴的罪孽，但……现在的日本，现在的新選组，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山南先生找我有事？”小樱问。
小樱也就跟着笑了笑，道：“这种时候，就不要摆什么老师的架子了。”
房间里没有其它人，坂本龙马自然也就不再装醉。他端端正正向小樱行了个礼：“今天晚上真是谢吹雪小姐了。”
眼下时局动荡，就算是京都治安也并不见得好，浪人盗贼都不少见，也经常有流浪汉和乞丐跑来乞讨。
小樱又点了点头，“他们都很亲切，不自觉就……”
有次过来喝酒的时候，原田借着酒兴便凑到小樱面前来，问：“嘿，只要打败小樱就可以的话，不定要只限定用剑吧？”
时无言。
听到这种评价，高杉又笑起来，并没有解释，转移了话题问：“我听说你在跟壬生狼们学剑，是真的么？”
在步枪的射程速度和威力面前，刀剑的力量实在不值提。
新選组的干部们送走了医生，小樱就坐在斋藤身边，伸手握紧他的手。
她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声音，就像本该在半空里炸裂的烟花被放在极近极小的地方点燃。
“吓？”那人似乎吓了跳，又看了小樱眼，“那个冲田的弟子？不是说是情人吗？”
“啊——”龟弥太失声惊呼了声，伸手掩了自己的嘴，睁大眼看着小樱。“你该不会是壬生狼的探子吧？”
“我自己请缨的。”冲田道，声音很平静，“我啊，的确是个除了剑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太复杂的事情我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但是我相信近藤先生。不论他走向哪里，我都会跟随他，而他想做的事情，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土方这时才进来，看到这种场面就笑起来，取笑斋藤道：“你看小樱姑娘都等不及了，斋藤君可要加把劲啊，要像山南先生那样早些抱得美人归才好。”
“咦？阿又跟芹泽在起？”
但小樱觉得对明里来说，山南先生肯定跟般客人不样。因为姐姐以往就像平静的湖面样的眼睛里，在她提到山南的时候，总是会溅起朵又朵小浪花，甚至也不再说“男人没有个可靠”这种话了。
名为“新選组”的当天晚上，他们便在丹波开了个宴会庆祝。
山南的声音很温和，讲故事般娓娓道来，小樱却觉得受到了冒犯，咬了咬下唇，皱起眉来。“所以山南先生这么问，是觉得我学剑只是为了接近冲田先生，其实另有目的？”
斋藤这才重新抬起眼来看着她，半晌之后才闷声道：“不，没有的事。”
没看到芹泽鸭他们，但是原田永仓这些人都在。
近藤长次郎跟着喝了口酒，闷声道：“说得倒容易。”
……就像她和斋藤。
她受到的训练就是这样的。支歌场舞，个眼神个微笑……她的举动，都只是为了吸引客人而已。
“芹泽先生……”冲田有些气恼起来，伸手拨开了他的折扇。
斋藤也好，冲田也好，甚至上次见过的近藤局长，看起来都不像有钱人。
“什么？总司的？”
或者它们本来就在滴血。
“来了。”里面有人应了声，然后就看到个男人跑了出来。那是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岁的男子，中等个头，长相很普通，手里还拿着把扫帚，显然刚刚是在打扫。
“就是啊，竟然还让浪士组的人担任守卫。”
小樱见过礼，其实心头却有点莫名。
小樱笑了笑，道：“我是说，其实他们也是客人，如果要我们跳舞，那也没有办法吧？”
当她跑到树下，抛弃平日的优雅娴淑，脱下木屐，提起衣服的下摆，准备往树上爬的时候，就听到头顶有个声音笑道：“哎呀，这么漂亮的小姐学人家爬树可不好。”
事实上，就算他不说，小樱也已经完全被震慑住了，她睁大了眼睛，霎不霎地盯着他的眼。
“我？”龙马笑起来，“不用担心，我跟海军操练所的同伴们在长崎成立了‘龟山社中’，边做生意，边寻找机会……”
“做生意？”小樱吃惊得打断了龙马的话，“坂本先生你们……明明也是武士吧？怎么能跑去做生意？”
“有什么不可以？”龙马笑道，“我们虽然是武士出身，但如今都是些脱藩浪人，也没有俸禄，不想办法赚钱的话，不就饿死了吗？”
“可是……武士……和商人……”小樱甚至有点不知道如何表达。
龙马像是看出她的心思，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样吧。都是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生活，没什么好丢人的。反而是那些白白拿着俸禄，却完全不为日本和人民着想的家伙，才应该羞愧吧？”
小樱没有话可以反驳。
这位先生倒是每次都会有出人意料的言论，让人意外让人震憾，她忍不住又想起山南对他的评价来。山南说他走在了日本的前面，只怕大部分人都没办法理解，想想还真是。海军啦，平等啦，谈判啦……现在竟然还做起生意来了。
小樱忍不住笑了笑，为龙马加满了酒，道：“我倒是没什么，但这种事情，武士大人们不会理解吧？”
那些平常就眼高于顶的武士和贵族们，如果说要他们和农民样种田，和商人样叫卖……只怕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跳起来拨刀了吧。
龙马也笑了笑：“他们总有天要理解的。时代总是在向前发展嘛。没有武士，没有刀剑，不用流血，不用争斗的时代定会来临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小樱也希望那样的时代能够早点来临，但是……
如果真的不再有武士，不再有刀剑……新選组……会怎么样？
那群以刀剑为生，以成为真正的武士为目标的人……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