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这神秘山庄的主持人太过神秘,连邓飞龙那等经多见广的老江湖,镇日穷思极虑,都摸不透对方一点来历。

那温馨的笑容、慈祥的态度,曾经令他们一个个感动不已,尤其是剑北,入门时年龄最幼,有时李慕云教他练剑或读书,功课给得太多,他完成不了,发急大哭时,李夫人经常会来温言安慰,帮着他一起做…

白银夫人不敢看那个掠入的影子,更不敢再听见那柔婉的声音,尖叫一声,回头就逃。

他威仪赫赫,声如洪钟,大有君临天下的王者气象。因此连银面人也没受辱委屈之念,心中只惦念着三招的承诺。

邓飞龙道:“为了灭口,我大可以继续出手击杀此人…”

“是…”范五下面的话还未接上,银面人已然转身,飘然往不远处的一个山坡走去,范五不由自主跟在她身后。

朱成接道:“这位相信不是叫李南,而是叫李剑南!”

神龛前,一个人脸色肃穆,正交手踱步,是邓渔。

剑东等并不抱怨,三对夫妻,人人热血,个个性情中人,身受李门主人山海厚恩,愿意为李门付出性命而毫不犹豫,他们不是留恋数日以前的那段生活,而是觉得奇幻变故恍若梦中,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一时间不能适应,也不敢相信。

借千万人之口,传出去寻找主人的消息。

实在说不上什么佳肴、美味,大都是自己种的青菜,最贵的两个莱,一盘风干的腊肉,-只肥大的老母鸡。

柳东权有点惊异地,咦了一声,问道:“李秀,你忘了我们所约定的事么,就算你这一阵能够再胜,也只能提出一项问题…”

李秀不等柳东权把话说完,便接口笑道:“我没有忘了约定,因为在这一阵上,我要独斗你们两人,多问一项问题,不算是太过分吧?”

就是这句话儿,听得邓飞龙老脸发红,把夸赞李秀年少老成,决不会傲之语,生生地噎住,说不下去!

柳东权由惊转怒,狂笑一声,目注李秀,冷冷说道:“你们大概侥幸连赢两阵,有点昏了头、疯了心,把我剑尊谷中剑士,都当成了酒囊饭袋!你有没有心目中的对手,要想斗哪两个?”

李秀应声答道:“神剑东庄的九花金衣剑士,业已尸分两爿,血染当场,哪里还会再有值得我李秀为他出手之人…”

话儿至此略顿,伸手指着坐在柳东权两侧的金衣女子和银衣女子,提高语音,一字一字说道:“我要双斗来自神剑西庄,身份足与你这东庄庄主分庭抗礼的金衣特使和银衣特使…”

刚才他做得要独斗两人,曾使满场震惊,起了一片嗡嗡议论。

如今竟更为高傲地,指定金衣特使暨银衣特使,作为对手,当然使所有在场人物,惊上加惊,反而形成了一片沉默!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青青。

她紧张得赶紧离座起身,走到邓飞龙的身边,低低叫了一声:“爹…”

邓飞龙当然懂得爱女的关怀李秀之意,遂握着青青的手儿,悄然说道:“青儿,秀哥儿这样做法之意,是甘冒奇险,期望一举而定今日局面!他…他大概因剑北、白菱,都是带伤险胜,恐怕再这样下去,难免有更惨的伤心恨事发生…”

青青一双妙目之内,泪光浮动,银牙微咬着说道:“爹,他的成就虽高,但独斗金银双使,真能接得下来么?双方有言在先,场场都是赌命,万一…”

说到“万一”之时,青青语音悲咽,有点说不下去,她伸手拭去忍不住顺腮流落的两点珠泪,语音更低地道:“何况那银衣女子,身份如谜…”

这也是邓飞龙最最担心之事,因为万一那银衣女子竟是青青的生身之母,则与李秀当场斗剑之下,不论谁胜谁负,均有一方必须牺牲,无法两全…

谁说无法两全?立刻便有人替邓飞龙、青青父女,解决了这桩令他们捉心吊胆的难于解决之事!

谁?这人是谁?

是李秀否定她是生身之母,把她选作对手之一,要与她当场斗剑,彼此一决生死的黄金夫人。

柳东权听完李秀太嫌高傲的挑战之言,遂向金衣女子和银衣女子,微一拱手问道:“两位特使是否下场去给这乳臭未干,但却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下辈,一些教训!”

黄金夫人此时已把那具金色面具,仍旧戴回脸上,冷然一笑答道:“剑尊谷傲视天下,以剑称尊,在正式论技的场合之中,最重视的,便是公平荣誉,并不是胜负二字!柳庄主虽然独当一面,贵为东庄庄主,但也总是剑尊谷内奉派出来的人,你听说过西天剑尊麾下,有过以二对一的规矩么?”

这个当着众面的硬钉子,碰得不小,柳东权虽然戴着色兼金银的奇异面罩,但可想象得出,他的那张脸孔,必已羞窘惭怒得为之面红耳赤!

但黄金夫人是上差特使,更扛着西天剑尊名号,打他官腔,遂使柳东权空自惭怒交进,却不敢发作,只得忍气吞声,再度抱拳陪笑问道:“两位特使若不应战,岂不被李秀小儿,笑为示怯,一样弱了剑尊谷的名声?”

语音未毕,黄金夫人又是一声冷笑,接口说道:“不是示怯,而是不屑,柳庄主叫李秀在我或白银夫人之中,选择一个。”

柳东权忍着一腔闷气,回过头来,向李秀厉声喝道:“李秀小儿听见没有?剑谷特使,不屑双战,叫你随意选上一个。”

青青听了这种变化,方略透一口气儿,低低叫道:“爹,我希望他不要挑选白银夫人,否则,这一辈子,别想我再理他了!”

邓飞龙苦笑道:“大概不会,但秀哥儿若选黄金夫人,也难免…”

话音未了,答案业已宣布。

李秀的答案,不是直接宣布,而是间接宣布,他寒着一张略嫌瘦削的英秀脸庞,声冷如冰,脱口吟道:“挽弓挽强,用箭用长,射人射马,擒贼擒王!”

柳东权听得正中下怀地,目注李秀道:“你要斗金衣特使?”

在“黄金”与“白银”的二者之间,自然是前者的分量价值,高于后者,李秀既称要挽强弓,要用长箭,柳东权遂作了如上猜测。

他是绝高手,也是大行家,看出李秀故意狂傲,必有所恃,此人定属敌阵上驷,极为难斗,刚才黄金夫人给自己连碰了两个钉子,委实令人恼火,如今由她拚斗强敌,岂非胜固欣然,败亦快意?

但李秀却向柳东权摇了摇头,冷然答道:“倘若令我单挑一人,我挑的是你这独当一面的神剑东庄庄主!”

柳东权大感意外,闻言一怔,黄金夫人却抚掌娇笑说道:“妙极,妙极,李少侠胆大包天,选得极好,柳庄主的‘风雷三杀手,神剑巧连环’,比我高明多了,何况今日恰值神剑东庄正式开庄上匾,他这身为庄主之人,也该抖抖威风,显显手段,才好给业已为剑尊谷效忠丧命的七花银衣剑士,和九花金衣剑士一些泉下安慰!”

这几句话儿,不单对柳东权加以讽刺诅咒,并还把他生平最得意的“风雷三杀手,神剑巧连环”秘密杀着,给有意无意地抖露出来。

柳东权心中诧异,刚一转念,黄金夫人又复笑道:“李少侠业已亮剑,等待教训,柳庄主快下场吧,西天剑尊的麾下诸员,决没有‘示怯’二字!”

柳东权钢牙一咬,心想自己先收拾李秀,然后再密报西天剑尊,查查这黄金夫人怎会突有胳膊向外弯的有意助敌迹象?!

他一面怒火中烧,心内暗起毒念,一面厉声叫道:“剑来!”

这位神剑东庄庄主认为二十名金银剑士,个个技艺非凡,足以打发任何来敌,故而在现身之际,大大咧咧地,根本没带兵刃。

如今,厉声一喝之下,立有两名青衣壮汉,自大厅中奔出,向柳东权躬身献剑,而这柄剑儿,也引得邓飞龙等,一齐瞩目,心头暗暗惊异!

因为柳东权的剑,长约四尺,宽如人掌,比寻常所见的青钢剑、龙泉剑等,不知厚重几多?

严格说来,这是马剑,不是步剑,凡在步下能用如此重剑之人,没有空空儿精精儿之技,也有霸王贲、镬之勇!

柳东权接剑在手,大踏步地走到场中,先行抱剑躬身,向西为礼。

李秀懂得他是在向西天剑尊行礼,遂静静等柳东权礼毕,含笑问道:“柳庄主,准备好了没有?比剑过后,我要你亲自答复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