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也望着天空,他的所思所想,却比菱纱复杂得多。待到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他抬起头扬声道:“晚辈慕容紫英,拜见神龙!”

所以,那些在他看来十分重要的东西,他放不下,舍不去,看不穿。

小狮子摇了摇头:“还没,不过是学了九尾狐族幻形的法术而已。”

往西南方向行了百里,就看见先前紫英到过的村落。有狻猊这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在身边,紫英也没法在村子外面停留,只得御剑飞到先前举办过婚礼的那座茅草屋上空,缓缓降落在地上。

虽然自称是大妖,但这家伙又有多少大妖的自觉呢?紫英每次想及,都忍不住想叹气。

狻猊忽然一笑:“紫英,你习剑是为了什么?”

不知为什么,紫英这个人,冷着脸不理人的时候颇有些魄力,但若是生起气来,反教人觉得性情可爱。狻猊逗弄得身心舒爽,笑嘻嘻道:“既然受不了,为什么还不走?”

五灵归宗,引剑气护体,本是修习到一定境界的琼华弟子所用的最基本的防守剑式,于他而言,目不能视物,只能靠这种方法来自保,实在是无奈至极。身周的妖物仗着他看不见,更是嚣张起来,一轮一轮地试探着。不像上一次的蟒蛇那样急躁,这一回它们只是远远站在那儿攻击着剑气,一触即回,消磨着紫英的体力。

寻常的隐身术都是遮蔽不了多长时间的,勇气才飞了一会儿,便已经重新现出身形来。初夏的天空蓝得一片澄澈,唯有淡淡几抹薄云,但也遮蔽不了什么,此时若要寻它,当真容易至极。

唐央先是惊愕,而后失笑:“你确定?我们族中习俗,女子面容轻易不能给外人看,只有在夫婿面前才弃掉面具坦然相对。你用这个有必要么?”

只可惜,还没等到他考虑清楚,天空之上风声猎猎,妖兽魔物以及刚从迷雾中飞出来的唐央已经毫不犹豫地追了过来,一方将他们团团包围,另一方的唐央则落在狻猊身边。

唐央只好解释道:“我本是妖族与人类所生的半妖,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她眼神有些飘渺地望着虚空,唇角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显然这段往事于她而言很是愉悦。

慕容承有事处理,先行离去。狻猊便在木质的廊上随便寻了一处地方,懒懒散散地坐了下来。

要知道他育都还没全!

先前还能装模作样一下,肚子饿时便原形毕露,不过是一顽皮少年模样。他摸了摸身后小家伙柔软的头,只觉得这两人倒是行为差不太多,相当投缘。

狻猊狼狈地从水洼中爬了起来,极度不爽地吐干净口中乱七八糟的树叶和污水,然后拎着自己半湿的衣裳下摆蓄气。在他身边,五毒兽勇气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在狻猊头上转圈圈,兴奋雀跃不已。

“我是阿碧。”

原来,此人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复字,本是燕国皇族之后,心心念念复国为帝,百般算计终未能成功,因此疯傻掉了。他原本是住在江南的,燕子坞,参合庄,江南最神秘的隐世家族,因着他的失败,百年基业化为尘土,奴仆家臣四散,只剩得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守着一个傻子过活。

几乎是满怀恐惧地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狻猊率先去了桃花岛。

狻猊站在黄药师身后,静静看着他走在树林里。月光如脉脉水波映在他肩上,有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跟随着,带着些紧张向他求教阵法武功等事。

窗外有人朗声大笑:“蓉儿终于想明白了。”

黄药师已然警醒,眼神中对这莫名出现在桃花岛上的少年有了一丝戒备之意,他迅坐起,收敛心神沉声问道:“敢问阁下是?”

阿蘅写的东西大概也比较繁杂,不到一会儿她便得停下凝眉苦思,加上孕妇不堪久坐,思虑之时便索性站起身在屋子里轻轻踱步,口中不时喃喃自语,有时有些思路便疾步回到桌前写下,有时却思路凝滞,不得不靠在桌前焦虑万分。

曲灵风等人惊骇万分,望着狻猊说不出话来。

黄药师心思深沉,已然瞧出狻猊刻意留手,然桃花岛被欺凌得如此凄惨,他自不论道义何物,甚至冷笑一声,虚虚一掌挥出,暗中却已下杀手。

狻猊隔着几步石阶停住脚步,仰头笑道:“阿兄,我回来啦。”

狻猊可瞧不上这副做派,再加上他本身对自己的爹就很是抵触,上古之时也基本没有跟人族往来过,更没有体会过这个种族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这是什么?!”狻猊大惊,捏住了它蹄子上捧着的那个黄色珠子。

道不同,仅此而已。

然后他看到了黄药师骤然阴沉的脸。双方对视半晌,小书生果断上前抓住了他。

黄药师(唇角一勾):至于大篆小篆、隶书行草等等,想来是不用跟你说了吧,你应当也不会懂。

明虚笑道:“便是再大的人情,你同我回去也抵得过了。我自会叫人给他去了蛊虫,绝不伤及他分毫。若他愿意,还可送他重礼,黄金珠宝武功秘籍任他取用。”

得了什么。”狻猊不屑。

佐为睁大眼睛,很吃惊地看了狻猊一眼,而后乖乖地飘到狻猊身边去了。因为装棋子的石盒较高,索性双方都跳到石盒上,黄药师洒然坐下,他对面狻猊同样随意坐着,佐为却端正地跪坐在石盒上,面对棋盘,神色很是认真。

黄药师在一个石盒旁边盘膝坐下,安然道:“就这里吧。”

“你还问过我妖怪之事。”

“妖、妖怪啊啊啊啊——!!!!”世界观被狠狠挑战了一把的小道士们四散奔逃。

它很聪明地没有进入这个渔村,而是走了另一条路。绕出老远之后,一条渔船出现在它眼前,渔船上的姑娘笑容明媚:“大牛叔,您这是要去哪儿?要我送你一程不?”

晴明抿了一口酒,看到狻猊满是火气的目光,又挽起袖子为它斟了一盅。

“说起这位公子,确实是举国都为之倾倒的人物呢。女子们喜欢他,希望有一天晚上他出现在自己闺房中,即便只是一夕之欢也甘心情愿;男子们嫉妒他,却又仰慕他,因为他确实风华无与伦比,性情又亲和,足以让最小心眼的人也为他的风度倾倒。

源氏笑道:“鬼怪又什么可怕?”

狻猊在月亮的大饼下跺了跺脚,一片地动山摇。一群没脑袋的、好几个脑袋的、一只竖眼的、四只以上眼睛的妖鬼从各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唰”地一声将狻猊团团围住。

自不周山进入幽冥之国,所见的便是一片黑色与红色交汇的光芒,暗如夜,红如血。隐隐约约的鬼泣之声在耳旁萦绕不去。紫英抱着狻猊走在前面,身后是菱纱天河二人,勇气一脸害怕地飞在他们头顶东张西望,几人都不怎么敢怎么说话,只有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清晰无比。

狻猊一直耷拉着耳朵沉默着,直到他们的面前出现一具巨大的带血的骨架,长长的脊柱彷如一座桥,通向鬼界的中心区域。无常殿悬浮在空中,出幽幽的光芒,远远地可见几个鬼卒在那边走来走去。菱纱率先停住脚步,小声地说道:“怎么办,好紧张。”

她微微偏头,突然注意到紫英嘴唇紧紧抿着,脸上清俊的线条拉长紧绷着,眼神沉黯如夜,带着一种……教人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秋天的白露,凉而微苦。

“紫英……?你不是在紧张吧?”聪慧的女孩子第一时间开始打趣,试图活跃气氛。

“我也想知道……”红色的小狮子慢吞吞把头抬了起来,“紫英,你是在紧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