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两指并拢在空中轻轻一挥,那条蟒蛇的尸体便瞬间燃烧起来,不一刻,地上只剩一堆黑色的灰烬,被风卷着吹入湖中。在此期间,他从未放下手中长剑,身前旋转着的剑影更是一刻不曾放松。

不得不承认,在一次又一次被狻猊卷进聚众斗殴的漩涡之后,勇气的法术已经挺像个样子了。虽然实力未见得有很大成长,至少基本自保的法术它还是掌握了几样,比如隐身。

狻猊一把攥住她,伸手:“给我一个面具吧。”

狻猊没有回答。倒是跟他一同回来的勇气扇动着翅膀飞到紫英面前,一脸严肃地唔唔说了几句,然后飞到了紫英的肩头。

狻猊蛮有兴致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慕容承沉吟道:“在下也未曾听过……说来惭愧,我对这些事情都是一知半解,连剑派之事也是因为友人入山才知道的,其他东西更是全然没有接触过。”

狻猊简直佩服人族的脑补能力,他还未成年呢,且不说他本身喜好问题,就是把这姑娘剥掉衣服丢到他身上,他又能做什么?

狻猊看了看身上锦衣,狐疑地看着他,芝兰玉树这种赞法,虽然明面上说的是自己容貌,实际上赞的却很有可能是他家的衣裳。这衣裳,据慕容承说,是他夫人为大儿子新做的,还从未穿过,跟小家伙身上的棉袄同样是深蓝色,只是料子不一样,狻猊身上这件看上去更华贵些,袖子上的绣纹远看半点也不显,只有近处瞧着,才能见着那精致的纹路。

“呸呸呸!!卧槽……”

院子门并没有关,一个眉目英俊的青年托着腮坐在屋檐下,头披散,痴痴地看着连绵细雨,正是狻猊曾经见过的慕容复。一直跟随他的那名女子阿碧,正半跪在他身后,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捧起慕容复的头,很耐心地慢慢梳理。

“不许叫我公子,你要叫我皇上。”那人不高兴地说。

不到十两的花费,黄药师并不放在心上,买下之后招手叫狻猊近前,将披风递给他。

到了这个年纪,就算他自认心境平和,那么多年的孤独生涯也还是在身上留下了痕迹。

黄蓉一愕,转而笑道:“什么赌?”

“黄药师,你可认得我?”

狻猊浑身一震,转到梨树下,拨开满枝花朵,向着半掩的后窗之内看去。

“是师父的弹指神通!这……怎么可能?!”

亭中有谁抽泣,又有谁愤怒得大骂,狻猊半点不感兴趣。他只是勾起唇角,傲慢地看着黄药师。要是有谁能够清醒地注意到这一幕,也许会现,狻猊此时的神情,与他叫了多年的阿兄多么相似。

黄药师却没有注意他们这一头。他看着狻猊,微微皱起眉,对身旁的女子嘱咐一声后,站起身走到石阶前。

狻猊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孙悟空,这辈子活得值啊。

这一日,狻猊一觉醒来,还在床上抱着被子迷糊,勇气已经迫不及待冲到他面前,害羞地将短蹄子伸给他看。

老人摇了摇头,对狻猊话中之意没有任何响应,只是叹道:“药师不懂事,我大宋更是没福气。”

大门处有一年轻书生闪身进来,将手中的油纸伞收起放好,口中笑道:“好大的雨!小二,给我温壶酒——”

黄药师(平静接过):若是照卦象来看,今夜应当有雨,若有蓍草,占卜当更准确些。

黄药师面上痛苦之色更甚。狻猊瞧着他叹了一口气:“这个人是因为我受了无妄之灾啊。我一辈子不喜欢欠人东西,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

黄药师冷笑:“跟狗皇帝耍一耍。”

狻猊得意洋洋道:“就知道你是这个主意。你站到对面,我在这边替这个鬼下子。”

“如何?”他对着黄药师得意洋洋地笑道。

“……”

小道士狂暴了。王重阳心下不悦,却不如身边周伯通动作快。他三步两步赶了上来,冲到狻猊面前喝道:“你这汉子怎么这么不晓事?来,跟我打一架,输了你就跪地磕头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好吧。”狻猊叹了一口气,变成那跑掉的渔民的样子,一身劳动人民淳朴的短衣长裤布鞋,腰带朴素地绑着,裤脚处朴素地扎着,黑而瘦,面容愁苦。又瞧见远处有个女人在走路,头上银簪子在太阳下闪着白光,于是它把五毒兽变成一支银簪,学着那女人的样子斜斜插在头上。

“听说你是妖狐所生?”

舞姬立即殷勤为狻猊解释起来。

门内静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小孩儿开了门。

罢了,不管怎么说,先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大妖种族。

紫英衣袖重重一拂,怒道:“我是方才不小心——”

狻猊笑眯眯道:“继续说。”

紫英冷下脸,说道:“就这样。”

“你不说说你为什么来?”狻猊很感兴趣。

紫英顿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寻石铸剑。”

他在门中辈分比较高,小小年纪便学得一身老成,严肃正经得不像话。如今因为气愤,倒露出不少少年本性,看上去亲和不少。狻猊只觉得好笑,指着远处的荒山说道:“石头什么的,好像是在那边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本来是要去那里的,不知为何流洲居然出现了大妖咆哮,我被受惊的妖兽攻击,好不容易才能在这里休息,后来便目盲不能视物……”紫英低声解释完,两指并拢虚横身前,催动剑气,沉声说道:“你若无事便走,妖兽过来了!”

山林之中有隐隐奔雷之声,间杂着妖兽的吼声,越来越近。

狻猊在听到大妖咆哮那儿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心虚了,再见到剑光之中,这少年一身衣裳多处破损,白色的袍子上头满是斑驳血迹,形容狼狈得不像样,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那一份功劳。他咳了一声,犹豫道:“把剑气收起来吧。”

紫英不解。

狻猊一笑,温和道:“我来保护你啊。”

这句话听起来又像是在云州的时候,狻猊承诺小小的紫英:如果有妖怪要吃你,我会保护你。一句诺言,竟然能延续到十年之后,这是狻猊与紫英都没有想到的。

只是,比起小时候的无知无畏,现在的紫英可顾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他此刻双眼不能视物,除了些微剑气可以自保,其他简直连凡人都不如,如何能放弃唯一的自保手段?再者说,他明知狻猊立场可疑,又怎么将自己性命交托给他?

在琼华剑派十年,受宗炼长老教导,第一课便是要信任自己的剑,而今他却必须选择,要么以手中的剑自保,要么冒险相信狻猊的人品。一旦判断错误,他连后悔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