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连连点头。

王重阳觉得压力很大。

卧、卧槽,就连晴明那儿都还有小鬼怪们跟人类玩着躲猫猫呢,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难道人类中出现了千年一见天才绝艳的人物,把鬼怪们一举全弄死了吗?

“晴明,真是难得不用为了鬼怪的事情奔忙,好悠闲啊。”源博雅转身对晴明笑道。

又4年后,葵姬为源氏生下他一生中唯一的儿子——夕雾。生产过后,葵姬重病,源氏为此常住葵姬那边,与她父母一同照料,反而二条院没有多少时间打理了。

狻猊有时候怅然趴着,有时候试图动全部野兽的直觉来找出此地有没有妖怪的踪迹。倒不是完全没有,可惜全是塞牙缝都不够的小角色。而且,在这个地方待得越久它越现,人这个种族已经比妖大得多了。它们建造了城市,又占据了山林,相比而言,妖怪的势力已经没多少了。

又几百年后,皇帝这个物种对龙族的个人崇拜达到巅峰,简直到了看不见它们的照片就吃不下饭的程度,而作为龙子的狻猊在各种裸-照爬满了香炉各个部位之后,本体依然睡在那个石雕中。

狻猊看了他一眼:“变成你?”

黄药师:“……”

“卧槽我对变人的法术一点也不熟啊!我们那时候除了一些喜欢吃人的妖族像九尾狐它们,其它妖怪谁闲着没事变成那种低等生物啊。”狻猊咆哮。

低等生物黄药师:“……”

许久之后,汤都快被火煮干了,狻猊才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复习法术吧。”

它的大爪子在地上一拍,庞大的身躯在夜空中泛起一层柔和的白光。属于狮子的身形在白光中缩小到普通人类的大小,而后逐渐拉长,隐约可见一个站立的人形。

黄药师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愿稍有惊动。

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空中为狻猊雕琢塑形,白光中的人影逐渐现出穿着布鞋的双脚、扎起的裤腿、在风中微微扬起的衣裳下摆、随意结着的腰带、整洁的上衣,而后是修长秀气的手、纤细的脖子、小巧的下颌……

最后柔光散去,出现在黄药师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一身黄色衣裳,如黑墨,目似点漆,眉头微微皱起,略带着些傲气的样子,极是玲珑秀气。

勇气很惊奇地迎了上去,狻猊伸手弹了它一下,令它站在肩上。

“如何?”他对着黄药师得意洋洋地笑道。

黄药师莞尔,点头道:“不错,喝汤吧。”

一锅汤喝罢,狻猊盘腿坐在地上,抚着肚子懒洋洋地看着溪水,勇气停在黄药师肩头看他摆弄笛子。

“你不会还想试试音色吧?”狻猊转头问他。

黄药师嘴角勾起:“确有此意,不过地方不对。罢了,也该去找一个休息的地方,随我来吧。”

他当先沿着溪水向上游走去,狻猊跟随在后,只见一巨大石桥横卧山顶,石桥之下的洞中可见一巨大棋盘,硕大的黑白子三三两两横卧棋盘上,两旁各有巨大石盒,中间亦有黑白石子无数。

黄药师在一个石盒旁边盘膝坐下,安然道:“就这里吧。”

狻猊打量着四周,只觉清寂寒冷,地上黑白棋子更有一种古朴而深远的意境,令他心神为之一定。

他惊讶道:“这是什么地方?”

黄药师静静地说道:“晋时有樵夫名王质,伐木到此,见两童子下棋,便坐在一旁观看。童子给了一枚枣子令他吃,王质便含在口中。不一会儿,童子对他说:‘还不回去?’王质提起斧子一看,斧柄都已经朽坏了。下山后,一问村人,才知百年已过,父母俱已亡故,村中再无人认得他。由此,这座山便被称为烂柯山。”

狻猊一怔,仔细咀嚼着这番话,联想自己际遇,可不是与王质一样,不由得苦笑道:“可不是,百年一过,沧海桑田,人事全不是从前模样。人类其实很聪明的。”

黄药师心思何等通透,虽然自相识以来,狻猊未曾提过自己身世半句,他依然自这番话中听出端倪,微笑着安慰他:“……听说后来王质下山之后,将烂柯山所见棋局默背而出,此后于围棋之道多有进益,成为一代大家。可见世间柳暗花明,总不会绝人之路。”

听到这话,狻猊也爽快地抛开烦心事,对着黄药师露齿一笑:“你不是要吹笛么,吹来听听看技艺如何。”

名叫叶二的笛子被凑到形状优美的唇间,在这静夜里吹奏出幽丽的曲声。它原本的主人源博雅技艺精湛,却是平安时代的贵族子弟,平生富贵少波折,而性情又温厚,是以曲中清丽婉转,带着一股太平闲雅之气。此时同一支笛子由黄药师吹来,便如这山间的风,起始时缓缓而动,轻柔缱绻拂过林间树梢,宛如温煦故人。枝上新叶初绽,嫩黄幼细如小儿蜷起的手指手指,米粒大的小花在风中摇曳,令人心旌摇动。

渐渐地,风势略大了些,半大的小树随风摇动,松树林中沙沙作响,松涛阵阵,令人精神一振,顿觉愉悦无比。笛声清明,竟似一片秀丽山峦呈现眼底,蜿蜒起伏的山势之中隐约流露一丝澎湃之意。狻猊闭目聆听,嘴角现出一丝微笑。

曲声忽然一变,音声陡然高亢,如青峰陡峭笔直望天,山风径直入云间,卷着云气时聚时散,白云苍狗,万物皆在无常手。

狻猊睁开眼,疑惑地看着黄药师。

笛音渐渐低回,百般婉转曲折,而后一跃至激烈杀伐之声,狻猊仿佛见狂风入海面,海中变幻莫测,忽而大浪滔天,狠狠向岸上拍下,山崖倒塌,大石崩摧,其凌厉之势、汹涌之状,简直令人骇然。

良久之后,笛声复又平静,总算轻缓地结尾。黄药师放下笛子,睁开眼睛道:“如何?”

狻猊摇头道:“杀气太重。”

黄药师微笑。他身世复杂,本是浙江官宦之家出身,却因秦桧岳飞之事被牵连,在云南长大。7788xiaoshuo

父祖教他忠君之道,他却为着朝廷软弱执政昏庸屡次与家人争吵,言语中多番鄙薄圣人不敬朝廷,惹怒了父祖,将他赶出了家门。他既是天纵奇才,又少年桀骜,对科举之类也懒得理会,只由着一腔书生狂气在临安等地四处破坏,好教朝廷知道龟缩江南可耻。笛声中的杀伐之音,不过是他心中未平,犹自有一腔抱负罢了。

不过黄药师向来自负,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故此丝毫没打算解释什么。

狻猊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走到棋盘边上盘膝坐下,撑着头说道:“这些纵横的线条、黑白的石头,看着真是复杂。围棋之道,想来定然不凡。”

黄药师点头附和道:“不少人称围棋为木野狐,说的便是其魅力惊人,如野狐一般令人沉迷。”他的视线扫过地上棋局,喟叹道:“夜访烂柯山,如果能来上一局棋,才叫不枉。”

“哦,”狻猊不在意道,“那你教我怎么下,我陪你来一局便是。”

黄药师无语道:“罢了,我只求一国手手谈一局,否则还是别糟蹋这地方了。”

不理会狻猊的撇嘴,他用笛子敲了敲石洞地面,说道:“今夜就在这里休息,睡吧。”

狻猊抱怨道:“地面脏。”

黄药师无语,挥袖用内力替他拂去灰尘,自己走到装棋子的巨大石盒旁,盘膝坐下,闭目打坐。

狻猊就地一躺,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