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完全转了过去,这一来弄得整个人甚至也稍稍挪开了一些,处在了一个半坐的姿势——她以前从来没想到要这样做过——这样她完全看清了那是什么。

总体效果是一种温馨明亮的乳白色,让人觉得置身于一个荫凉所在,而不是那种冷嗖嗖的医院的白色。她的右上方有一扇窗户,加上一扇威尼斯式的百叶窗。当百叶窗卷起时,一道厚实的平板状的阳光照射进来,就像一大块含金的铜矿石。当百叶窗放下时,一道道分散的光束显得很朦胧,形成了一片迷蒙的光雾,里面飘浮着大量的铜和金的尘埃,就像一个光环一样粘附在整扇窗户上。在其它时候,人们把百叶窗板条紧紧地闭合在一起,房间里便是一片凉爽的蓝色的幽暗,而即便在这种时候,也会让人有一种快意,令人会很轻松地闭起两眼,打个盹儿。

“没问题,别急,”还是昏昏欲睡的休嘟哝道,他的双眼依然还罩在他的帽檐底下。“老是谈啊,谈啊,嘟嘟嘟,嘟嘟嘟,谈个没完。女人生来就爱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

是什么使你停下的?在你停下时,你为什么正好就停在你站下的这个地方?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它是什么,还是什么也不是?为什么不少走一码,为什么不多走一码?为什么正好就在这个地方,而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又一次看着这封信,似乎有点让它给吓着了。她的脸上闪现出一种急切的光彩;不是兴高采烈,而是一种绝望之中的急切。

不过有时生命甚至对自己的墓志铭也无法赋予一种应有的尊严。

我是那么爱他。我这会儿说的是这个叫比尔的男人。他也爱我。我知道我爱他,我知道他也爱我,我不可能怀疑这一点。然而,我也确信无疑,有朝一日,也许是今年,也许是明年,他会突然整理好他的东西,就此离开我一走了之。尽管他不想这样做。尽管那时他依然还爱着我,就像现在我在说这话时他确实很爱我一样。

“可是——瞧这名字。那是——”

“莫不是见到你自己的名字吓着你了?你不该去看它。我们觉得你真不该去看那边的那个名字。嘘,现在别再说话了。”

“可是那个东西我——可你一定得告诉我,我真不明白——”

护士搭住了她的脉搏。

在护士这么做时,病人突然看住了自己的手,一副吓呆了的模样。她看着戴在第三根手指上的钻石戒指,看着那枚结婚戒指。就好像她以前从没见过它,就好像她在奇怪它怎么会戴在那儿。

护士见她有点手忙脚乱地正在设法取下那枚戒指。想把它拿下来很不容易。

护士的脸色变了。“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她不安地说道。

她出去把医生叫进了病房。一踏进病房门槛,护士的低语声就停止了。

医生走近病床,把手放在病人的前额上。

他对护士点点头,说道“有点热度。”

他说“把这喝了。”

这药带点咸味。

他们把病人的手放进被子,不让她再看见,就是那只戴戒指的手。

他们把杯子从她嘴边拿开。她不想问任何问题,什么也不想问了。她会提出问题的,不过得过些时候,不是现在。他们一定得把一些事告诉她。她刚才已经想起了什么,可现在又忘了。

她叹了一口气。过些时候,不是现在。现在她只想睡觉,别的什么也不想。

她把脸转向枕头,马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