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幕,狭窄的小巷,斑驳的泥墙,冰冷的雨水。

等等,怎么这个男人突然变成了郑公子,而这个女人一下子变成了自己?!

看着爹娘逐渐远去的身影,殷歌鼓起腮帮子,努力挥动着小手,大声喊道:“不要啊,爹爹,娘亲,别丢下歌儿一个人!歌儿不想一个人!”

“姑娘等等,我去给你拿水。”小丫头端来一杯茶水,殷歌顾不得背部的疼痛,撑起身体将它喝了,小丫头一边叫她慢点儿,一边又添了一杯。

“讨女子欢心?!莫非您认为让对方倾心的方法,只有英雄救美这一招?”出尘轻笑。

好险!差点被詹小悦乱棍打死。今儿詹小悦肯定不会让殷歌跟着去会郑公子了,殷歌也算逃过一劫。殷歌有种预感,她觉得郑公子身上散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会伤害自己,而她很怕受伤。于是她决定少接触这个人。

“忠义,杀了浅儿的两个魔头,你到底什么时候处决他们!”一个女子急躁的声音悄然响起,听起来她不算年轻了,还带有浓浓的河南口音。

因为前阵子琥珀老是动不动就热,所以殷歌没有把它贴身戴着。但是似乎来了春院这么多天,它都没有再热烫,应该没事了吧?殷歌掂量了一下,害怕琥珀弄丢,于是又将它系回了脖子上。

“好了,那我先去前面,歌儿你好好跟着悦蓉学哦。”老板娘又扭着腰肢离去,殷歌伸手想拉住她,可是却只拉住了空气。她真是欲哭无泪啊!

“殷妹妹,一旦进了青楼,女孩子的名声就毁了。”

殷歌飞快的冲进自己的屋子,开始翻箱倒柜找自己藏起来的银子铜板,为自己打包行李。

“我说,那啥,楚月轩大哥,你怎么成天游手好闲,都不用去做事的吗?”

“讨厌,人家背上根本没雀斑。”

“啊哈哈哈哈哈……”殷歌刚准备打水洗脸,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紧接着一个粗壮的身影从天而降,停在了墙头。那个人一身侠客打扮,腰间别着一柄剑。

果然很——**!殷歌羞赧的低下了头。他的眼睛为什么是紫色呢?难道是来自比西域更远的地方?

“……”这个邪恶的丫头片子。

少女有些艰难的抬起手,拍了两下,“呃,那个啥,很——奔放!”

“你真大胆,居然白天找上门来,看来主上估算的不错。”其中一个黑衣哥哥上前一步道。

男子若无其事的掏了掏耳朵,“真是蝉噪林愈静,狗叫我更欢啊!”

黑衣哥哥怒喝道:“纳命来!”然后五六个人挥剑一起砍了过来,殷歌这才弄明白原来他们不是来抓自己的啊。她抱着头往旁边一缩,而雪青色衣服的男子已经和这六个黑衣人恶斗起来。殷歌吐掉口里的包子,将包袱往怀里一裹,然后飞往背离这些人的方向跑了。

跑得稍微远了,殷歌躲在墙的拐角偷看,那个男子似乎是绝顶的高手,一个人对六个人仍然轻松自如,一招一式宛若舞姿,他的衣袍在风中鼓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如展翅的天鹅。

“好漂亮啊!”殷歌吞了口唾沫,由衷感慨道。不过现在似乎不是看人跳舞的时候。她将小包袱收了收,转身跑远了,她现在必须去租一辆马车,赶去白云山。

殷歌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租售马车的店,讨价还价用最低的价格租了个双轮马车兼车夫,美滋滋跳上马车,往郊区的白云山进。

到白云山脚下时,天已经擦黑,殷歌决定明天再上山,于是和马夫在山脚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她掏出铜板的时候是多么的痛心啊,可是谁叫她不会骑马,非得搭上一个车夫呢。“郑公子啊,你知道我为了你娘亲的事情多费心费钱吗?下次我一定要求吃鲍鱼燕窝,好安抚我脆弱受伤的心灵。如果这个时候楚大哥在就好了!”她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但随即马上摇摇头,“不成,不成,那家伙也要钱的,说不定比车夫还贵呢。烂良心的楚大哥和小清,也不知道来郑公子家看看受伤的我!”

殷歌翻开包袱,突然看到白日里吃剩下的一个包子,她脑海里浮现出男子咬了一口包子后又塞到她嘴巴里的场景。

爹,娘,歌儿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之恩!殷歌手攥着那个包子,一脸的懊恼。

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笑声,殷歌抬头望去,现雪青色衣袍的男子居然就坐在她房间的窗棂上,一条腿还在半空晃荡。现在殷歌可以将男子的正面看得很清楚了,他的确仅得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系着常见的黑色圆形布条。也就是常见的“独眼龙”造型。但是为什么同样是“独眼龙”,这个人就美得乱七八糟不像话呢!

呸呸,自己用的什么形容词!最近好歹也见过不少俊男美女了,居然还要为一个美男惊叹半天,殷歌啊,你还是太不成熟了。

“看来你挺喜欢包子。”他开口说话了,带着几分慵懒,殷歌甚至闻到了一丝檀香木的气味。

“你是谁,为什么坐在窗户上?”殷歌最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她可以非常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出来的不友善气息和他眼中的戾气。既然是郑公子的敌人,那么应该不算是什么好人吧!

“早上猛地一看,你长得真不怎么样。现在仔细一看,现还不如猛地一看。”男子从窗台上跳下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殷歌,笑得邪气横生。

“你,你要做什么?”殷歌双手环胸,亦往后退。

“他们好像在到处找你。你虽然打扮得像个丫鬟,可是一个丫鬟走失,他们不会到处寻找。”男子还在往前走,“我问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

不等殷歌说话,他就问道:“你是不是就是……”

“姑娘,你在不在啊?要吃晚饭啦!”就在最关键的时刻,门外传来车夫的声音,他是来叫殷歌吃饭的,说好殷歌包他吃住,他可不会自己掏钱吃晚饭啊。

殷歌像是找到了救星,撒腿就要往门口跑,一边大喊:“救救我!”

男子快她一步将她拦腰一挡,殷歌往后一摔,正好倒在床上。男子也跟着压将下来,把她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身下,他的手捏住殷歌的下颚,让她无法自如声。

在这一瞬间,男子的脸上浮现出惊异的表情,茶色的眼睛中精光毕现,他转而大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

门外的车夫听到房间内的异动,更大声的拍着门问道:“姑娘,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男子却对外面的声音置若罔闻,他的目光上上下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殷歌,大有“我要用我这双眼睛将你轮廓深深地铭刻在心中”之势。说实话,殷歌还从来未和哪个男子这样亲密的接触过,这就是男子身上的重量吗?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殷歌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他的手。男子吃痛,压在她身上的力量也少了许多,殷歌一把推开他,还恶狠狠补上一脚,她从床上爬起来就往门口奔。门在这个时候也被车夫撞开了,他看到殷歌披头散的往自己的方向狂奔,也看到殷歌身后的男子。

“采花贼!”车夫讶异大叫。

这个女人竟然伤了自己!男子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排牙印,还破皮流血了。他冷笑着舔了舔手背上的血,另外一只手朝车夫的方向一指,“苍蝇真是讨厌!”

只见一道如剑锋般的光芒射来,薄薄的冰横穿过车夫的身体,殷歌愣住了,车夫也愣了。然后车夫的身体忽然裂成了两半,一左一右倒了下去,他甚至在自己两瓣身体倒地的那一刻还没明白过来生了什么事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殷歌捂住自己的眼睛,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下一秒,她像一截木桩般直挺挺的晕厥过去,在倒地前,男子袖子一甩,将她揽到自己身前,胳膊一夹,飞出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