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接过药碗慢慢将黑漆漆的药喝光,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她活到这个岁数,当然不会那么天真——陈元老愿意收手,定是有人出面摆平,不然那老头可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桃花秀眉微蹙,就是这样才麻烦,看来三叔心里已经有了算计,先下不动声色怕是难以善了。

听到这儿,苏末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念头——“既然北边行不通,那就往南边展。”就像爹说的,这个不行就换别的……

“爹——”

“也就二百多两银子……我们这都送来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沈清河躺在卧榻上,一动也不想动,连小孩儿撺掇他去钓鱼都没有了心。那人到底还是离开了,虽然在预料之中,可心里还是难免觉得失落。

即便还有些不放心,苏婉柔也不得不跟着爹娘离开。昨晚她也没睡好,一直担心会有老鼠跑出来。

又一个人接话道,那天他刚好路过,就看到王婶儿骂骂咧咧往外走。

“好漂亮的马!”

“娘,我爹来了。”

“有钱人真奢侈!”

常昊头也没抬,继续埋头在一堆事里,只希望好友不要惹出麻烦来,这家伙惹麻烦的本领绝对是一等一。

“妞妞,娘带你离开这儿……”

作为常昊从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最了解这家伙对陌生人有多么冷淡,就算是对着自家人也难得多话。而现在,竟然对着小东西开口了,还说了四个字,四个字啊——这对素来被常昊单字敷衍的自己来说,实在是太过打击了。

半晌,还是没有得到什么回应,苏末微微叹了口气,正打算把花样子给收起来,就看到妞妞嘴巴动了动。

“你说,这弟妹要是找过来,可咋办?”

兰花一听立刻兴奋起来,小弟鬼点子真是越来越多了,不过她喜欢。

“天哪,天——”

“秀娘她怎么能——”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万一要是闹出人命!

书房里的书不下千本,就算这孩子不吃不喝,也不可能看得完,估摸着,能看个二三十本也就不错了。或许,他对那几本植物图鉴特别感兴趣。

“算了,不说这些了,只怪我命不好,肚子不争气。”桂花强打起精神,冲着两个弟弟妹妹招手,“我回来也没带什么东西,这包瓜子给你们,就当是礼物了。”

“奇怪,怎么这么多人?”

“……”

“那花是很漂亮,我能摘几朵给我娘和二姐带回去么?”

一个七岁的孩童,安静地坐在窗边,膝盖上摊着一本书,夕阳余晖洒在他童稚的小脸上,恍然有种说不出的圣洁。而他的手里,正拿着那个玉人,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磨蹭着,来来回回不知道有多少遍了。

迎着光,苏末仰头看过去,那一头白也好像在闪光,他眨了眨眼睛,颇为“天真”地道:“鱼儿要是愿意,自然会上钩。”

“大叔,这豆花真好喝,不过也算不得最好的。”

苏末脱口而出,然后察觉自己的语气才急切,又忙着补救。唉,新衣裳又怎么样?还不是女装?难道他还要为能把自己打扮的更漂亮而高兴?对不起,他又不喜欢扮女人。

苏末默默地在兰花身边坐了,想着这一家还真是——慧娘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再加上长得也不错,居然会嫁给大柱他爹这样的粗实汉子,一看就没有什么心眼儿。

“你不知道,这个怪老头儿,每天钓鱼,等太阳落山,又把鱼都给放了,是不是很奇怪?”

“原来二姐想成为绣师,那你怎么不告诉娘?”

先,他穿越了,貌似是灵魂穿到了古代。

早晨的空气里飘散着梧桐花甜郁的香气,沁人心脾,仰头就看到一串串的小喇叭,仿佛在吹奏着欢快的歌儿。奇迹般,苏末一直浮躁的心绪沉淀了下来。

末,最后的意思,苏末是苏家最小的孩子,从小那是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受家庭熏陶,一身不染尘俗的气质,难怪那些学生会戏称他为“苏公子”。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捏脸颊,还有什么叫“没有你就好了”?

淡定优雅只是苏氏家族留给苏末的一件绚丽外衣,在遇到同等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披上,一方面是自我保护,另一方面则可以让自己融入其中。披上之后他就是那个人人羡慕的苏公子。

秀娘知道儿子很聪明,可这次的事儿,怕是无力回天了。

苏末泡在药桶里,只露出个脑袋,看着闭目养神的沈清河,小声问道:“师傅,你知道陈元老么?”

没办法,这两天心力交瘁,用脑过度,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身体又开始不适,把沈清河给气的不轻。

“哼,那老头别的不说,脾气固执的要死又护短,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沈清河冷哼一声,生气归生气,还是回答了徒弟的问题。

“我二姐的师傅,得罪了陈元老,绣坊被整的差点儿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