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五碗。”

吃完饭,苏贵找出磨刀石,把家里的镰刀挨个儿磨了一遍,又用手试了试锋刃儿这才满意了。

苏末本来想问桃花对大柱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可想想他现在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问起来实在不怎么合适,临时改口道。

苏末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悲催地拉了出去,谁让他人小体弱,力气没有兰花大,想反抗也反抗不了。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体质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儿,他更加郁卒了。

“二姐和你一样喜欢他。”

“二姐,粥盛好了。”

“不行,娘跟你讲过几次了?算命先生说,只有把你当丫头养到十岁,以后才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就连这名字,也是先生给起的。

在苏末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温热的手掌搭在了他的额头上,手的主人应该就是女孩子口中的娘吧?只是,摩挲着他的皮肤时简直可以和砂纸有一比,这真的是一个女人的手么?又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拥有一双这么“可怕”的手?

兰花不自在地撇了自家弟弟一眼,根本没把他的拒绝当真,傻瓜才不喜欢这么好吃的点心!看在他把好吃的都留给自己的份上——“哼,我也不占你便宜,一会儿帮你喂鸡。”

“你们这些家伙!”

苏末抹了把脸,一手的水珠子,不知怎么突然起了钓鱼的兴致。

随手在溪边捡了根细棍充作鱼竿,想一想,还差了鱼线,他索性把绑头的细绳解了下来,三两下在竹竿顶端系紧。竹竿一甩,他就在溪边煞有介事地钓起鱼来。

“你这样怎么能钓到鱼?不要说鱼饵,连钩子也没有。”

沈清河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两姐弟,起初也没在意,只是看这孩子好像根本不会钓鱼,这都一盏茶的时间了,他居然还坐着一动不动。

视线再一次在一旁的孩子身上掠过,见他一脸安然神色,反而有些吃惊。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定性,实在是少见。

这辈子,能让沈清河瞧得上眼的人不多——难得的,他好心上前提醒一句。

迎着光,苏末仰头看过去,那一头白也好像在闪光,他眨了眨眼睛,颇为“天真”地道:“鱼儿要是愿意,自然会上钩。”

这个怪人,看起来今天心不错,眸子里的寒气消散不少。

沈清河听了这“童稚”的话语,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身上寒气尽消,嘴角还勾起了一丝笑——“好一个愿者上钩!”

沈清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隐居在这里,自以为比那些世俗之人超脱,所为也不过是把鱼放回去而已。而一个小小的孩童,居然比自己还要洒脱!

再仔细打量这孩子,却见他似有病态,面色白,眉毛唇色也极为浅淡,身形纤弱,一看就是先天不足,后天又没有好好调养,肯定受了不少罪。

久病不愈,难得他还有这样的好心态!

“娃娃,你是不是经常晕厥?胸闷气短,四肢无力?”

沈清河已经很久不为人看诊了,这次却想为面前的孩子破例。

“嗯,娘说我这毛病是胎里带的。”

苏末心里突然一跳,他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高人?这怪人虽语带询问,却完全是肯定的语气,十足的有把握。

“你——”

沈清河正想再说什么,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小丫头给挡了回去。

“喂,你想做什么?离我弟弟远一点。”

兰花玩够了,上岸穿了衣服,正准备过去找小弟,就看到那怪人凑在他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立刻像护雏儿的母鸡,二话不说冲到两人身边。

“三姐,我没事。”

苏末站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摊开手任由兰花仔细检查。

“小弟,我们走。”

兰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确定小弟没有少一根毫毛,这才放下心来。瞪了那个怪人一眼,拉着人就走。

“三姐——”

苏末无奈地唤道,他还想同这个“高人”说点儿什么,却硬是被兰花拖着走了几步。

“三天,再过三天,他还会病。”沈清河也不急着拦人,只悠悠地抛出这么一句。

“别听他胡说八道,快走快走!”

兰花一听,心里更加不痛快了,这人居然咒小弟病,心眼儿怎么那么坏!以后,她决定再不带小弟来了,可惜以后不能在溪里洗澡了……

“他每病一次,寿命就减一分,很快就离死不远了。”

沈清河自顾自地说完,也不再去看那姐弟俩的反应,闲闲地朝着竹楼走去。

听他这么一说,苏末心里重重地一跳,直觉他说的是真话。既然这人如此笃定,是不是也有救治的办法?

“那个怪人,居然说小弟三天后就会病,还说什么每病一次,寿命就减一分……当真是胡说八道!”

一直到回了家,兰花仍气愤难平,气鼓鼓地向爹娘复述道。

“你这丫头,竟然带着弟弟去竹林?”

很显然,苏贵和秀娘也知道那竹林里住着一个怪人,应该说村里几乎人人都知道。

“不是……我——”

兰花这才意识到说露馅儿了,机灵地朝着门口跑去,不跑又要挨揍了。

“娘,是我一定要去的。”

苏末赶紧伸手拉住秀娘袖子,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吃定了她不舍得揍自己。

“你不用替她开脱,她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

秀娘佯怒道,到底没有甩开儿子拉着袖子的手。反正,她也是吓唬二丫头的成分居多。

“嘿嘿……”

兰花在门边冲着小弟感激地眨眨眼,庆幸自己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