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为什么不会?听到那个词她会立即联想到金胜胸口的那朵刺青。有没有可能是他?心中骤然翻动起疑惑。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肯说穿呢?该死!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沉思片刻小心地探问到:“最近还好吧?”

女人们嫉妒她能坐上他的车,嫉妒她能陪他共进晚餐。公司里更有不知情的家伙,居然说她是老板包养的“金丝鸟”,还找了个很见鬼的论据说,如今的女大学生找不到工作,都改行钓金龟了!

倪红莲看都没看,接过钱随手扔在枕头边上:“不待数它了,一下买那么多啤酒准备开pArty啊?”

“你赶紧来我家,我等你啊!”话音刚落,电话便挂断了。

满心无望,无力回头看他离去时的背影。房门砰的一声关闭,她的身子宛如一片荡漾的羽毛,毫无支撑地落在大床上。意识空白,双瞳失去了光芒。

仓皇关闭了混乱的回忆,忽而扬起一抹自在的浅笑,淡淡地说:“巧,在这儿碰上了。”

点燃一根香烟,微弱的红光便是这暗夜里唯一的一点温暖,烈风拂过,吹散了他颓然吐出的烟圈。不停地说服自己想想别的事情,思绪却依旧徘徊在十年前……

桌上的男人们一个劲点头,痴傻的笑容仿佛被催眠了,夜生活地高额消费轻易被这个乖滑的小美女赚到了。

“行啊,举一反三!下把我贴个金正日,咱冒充‘邪恶轴心’算了!”不得不承认她那颗脑袋里还有点东西,比“绣花枕头”强多了。

“这年头儿不上网的还是人吗?我们邻居家的傻儿子都上网,在‘d城热线’上的网名叫‘社会精英’,更搞笑的是我一女朋友居然还跟他聊得情哥哥蜜姐姐,晕死我了!”她夸张地向他怀里一倒,故作昏厥状。

“你结婚的时候我去过——”

“昨晚才洗过,算了吧。”她猛然夹紧双腿阻止那只手侵略她的圣土,懒洋洋地坐起身,拢着微卷的长发,“私生活越肮脏的男人越钟情于洗澡,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点道理啊?”

苍天啊,终于让她等到句人话!一连几日,就这句话是她想听的。咬着嘴唇沉思片刻,扬起眉头打量着他:“你走了,还能想起我吗?”要是她猜得不错,他在外面不缺女人。而那个红衣女子,不是他的红颜知己吗?想她?想她干什么!

呃?要求真他妈的高啊!倪红莲无奈轻叹一声,望着他那一脸见鬼的表情说:“就等你回来投资了!你哪儿来那么多毛病啊?”

“管它多少钱,反正我刷卡,刷卡不心疼嘛!”将手伸进内兜取出钱包,不疼不痒地掏出信用卡。

“大冷天的,去桑干河看风景吗?煤矿可多了,要不然去‘晋华宫’矿井底下看看,江总书记都去过,你不沿着伟人的足迹参观一下吗?”她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胡乱地搪塞。

倪红莲心里的火气噌得窜上了头顶,怒气冲冲地转身咒骂到:“姓金的,你还叫个人呢?”

“你娶我吗?”她暗藏着一份期待故意这样问,却又明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再找一个可能还不如这个,好样的男人能要我吗?一打听就知道是个烂货,小小的就被人搞大了肚子那个!”她试过相亲,统统是这样的结果。

“呵,你不怕你媳妇把你活撇了?”闲来无聊,用力踹了前面的靠背一脚。

“你就多余叫我出来,人家‘小两口’亲亲密密,我算啥?”倪红莲恼横横地摊在椅子上,飞起一脚,在前面的椅背上狠狠踹了一下。

阮静云端详对方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从对面的位子挪到他身边,追随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忽然间失去了吃早饭的心情,“胜哥,你在想什么?一大早什么人惹你生气了?”

她接过房卡,随意瞄了一眼,把着车门应了一声:“少废话,快滚吧!”啪的一声摔上车门,夹着小包走进奢华而明亮的旋转门……

“尊贵?有多尊贵?在一个号里放风的时候谁没见过谁?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搞那么多飞机累不累?”

午夜的街灯拉长了蹒跚的身影,江浩喝醉了酒,独自在凛冽的寒风中艰难地前行。前方的广本亮起了红灯,车窗打开,探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耗子,去哪儿?上车吧。”讲话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大个儿”,一年半栽之前还跟他一样落魄,而如今已经开上广本了。

“我能想出什么办法?我就是印钱的,这会儿也印不出四万。”她还没傻B到卖了自己的精品店去替他补皮裤。就算把车赎回来,他能专心开车吗?精品店是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要是没了就张嘴等着吃风把屁吧!反正d城风多,一年刮两次,一次六个月,一次半年多,说不准还能碰上沙尘暴呢!

骤起的秋风吹散了爆竹的残片,童话般的一天落下了帷幕,倪红莲发觉自己仿佛是钟声敲响后的灰姑娘,回归到真实而困苦的现实当中。豪华的马车没了,漂亮的衣裳没了,共舞的王子成了平庸的丈夫……

阮静山形式主义地拜了拜佛,跟随主人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得意地说:“没问题,咱随便整一下就是个儿子!”

半年后,他又落魄了,再次出现在她的住所。可她还能要他吗?见鬼了!她从窗口狠狠丢下个花盆,冲着他破口大骂:“操你妈八辈儿大祖宗!你当姑奶奶是街上的烂货?”

“疼?你才多大啊,知道什么叫疼吗?对着一个在里面熬了八年的人说疼,你好意思吗?丫头,你还小,真正的痛苦你还没见过,别折磨自己,听我的!来,哥抱,听话,把烟戒了。”他用力将她幼小而冰凉的身子纳入怀中,她不再需要麻醉品,她需要温暖,他会慷慨地给予。

“那我就跟定你了!”她忽然绽开了笑脸,颊上的“雨露”还在娇艳花瓣上闪烁。这个男人还不错,穷是穷了点,看起来蛮正直的。他不象是坏人,真的!

“我没事。”她嘴上这么说,心还在砰砰地狂跳。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逢,在那么高级的地方等人,却偏偏碰上个穷鬼!来都来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好歹这家伙长得还挺喜人的!他今晚会那个她吗?刚刚他那些狐朋狗友好象是这么说。她还从没那个过,只在某些录象里见过,仿佛挺浪漫的,可惜一到关键时刻就给掐了。她很想有个人抱着她睡,很亲很亲的那种。

“一楼,下了楼梯往左走。”

阮静云捂着肚子咯咯的笑着,这位哥哥肚子里的笑话超多,别人被他逗得前仰后合,他自己却从来不乐。说心里话,她很难把他当作老板,她心目中的老板应该是一本正经地板着扑克脸的那种,而他在公司里的人缘很不错。

“胜哥,你会开车吗?”在阮静云的印象里,从没见他开过车。

“假装不会。我要是自己开上了车,司机的饭碗就丢了。”

“你会做饭吗?”她禁不住幻想他系着围裙的样子。

“假装不会。我要是自己去做饭,还娶老婆干什么?”

呃?做他老婆一定得会做饭吗?看来她有必要学着下厨了,“胜哥,不妨透露一下,你心目中的妻子是什么样的?”

“传统,相夫教子型的。”他毫不隐瞒,望着窗外不好意思看她的小脸。名副其实的“谈”恋爱!忽然发现以往对于她的那份坚持有些动摇,他从来没象此时这么想成家。转头注视她良久,腼腆地向她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说:“静云,急着回去吗?趁你哥回了d城,晚上出去坐坐?”

“什么意思?单独约会我?”不必回答,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第一次,但愿是个良好的开始。”他急于找回正常的生活,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心底隐隐有一丝罪恶感闪过,很快就被都市的灯红酒绿淹没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电脑屏幕上空白的对话框映照着倪红莲落寞的面庞。“瘾君子”一连十几天没有出现过,再一次人间蒸发了。她隐约记起他说,他有了女朋友。热恋之中,他还会来这里找她吗?

门响了,是江浩,不是她一心等待的人。对方一身酒气走到她面前,环住她瘦削的双肩轻问:“怎么还没睡?等我呢?”

“滚一边去!”她猛地按熄了烟,照着他的胸口用力一推。

“靠!这么横。”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两本崭新的百元大钞,在她面前晃了晃,“老子终于转运了!”

“呵呵,这点钱够你输的零头吗?”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耍两锅麻将能赢这么多吗?我终于找到了新门路,这钱是‘赌球’赢的!”

“赌球?凭你那颗脑袋?”据说网上不少人玩这个。而江浩跟网络从无瓜葛,仿佛还活在农业社会呢。

“人们一开始的时候在网上下注。后来大个儿撺掇了几个有款的,自己起了庄。”

“人家都想着怎么挣钱,唯独你想着怎么赌钱。从来就没听过谁能靠赌博发财致富!”扫了一眼依然空白的屏幕,起身拾掇起了自己的床铺。

“莲,你把钱都拿上,爱买点啥就买点啥。我江浩没本事。可但凡弄上了钱,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说着,将手里的票子甩给了她。

倪红莲看着怀里的两万块钱,一时愣在那里。江浩再没本事,也是她的男人,归根到底还是惦记自己。而金胜呢?有了想法就来招惹她,没了感觉就人间蒸发?猛一转身,紧紧抱住江浩,窝在他怀里边哭边骂……

"莲,怎么了?"江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了一跳。

"浩,别赌了。咱把饥荒还了,好好过日子吧。"

"十几万!虱子多了不嫌咬,债多了不压人。咱甭想还债的事儿,有了就花,过一天算一天吧。"他轻抚着她的长发,无望的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那片明亮的空白忽然跃上了一排黑色的小字:瘾君子……

"我帮你还!"倪红莲诚恳地望着对方,看上去丝毫不象是发烧说胡话。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啊?"是金胜留给她的吗?

"你别管了,我想办法。就是借,我也给你把那十万凑齐了。可你以后不能再赌了,听着了吗!"她象母亲呵斥儿子一样大声数落着眼前的男人。她若是用金胜留下的钱帮他还了帐,她可真就两袖清风,什么都没有了。

可他会改吗?她毫无把握。她作出这样的决定,是更大胆的赌博。可明知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被心中仿佛是恨的东西冲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