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进来。”洪老干练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进来。

玉娘子噙着淡淡的笑靥,爱怜地抚摸着手臂上的小虫,道:“金蚕,能帮我的只有你了,侯进竟然得不到你,那我就毁了你,这才是······”

绣娘垂下头,想到莫不成这人便是众人口中的洪老?她原本以为洪老该是与四姥姥差不多的老人,却不料竟是四旬中年男子,瞧着这面容,定是长居高位之人,才能培养出这逼人的气势。

绣娘掩袖而笑,道:“不用考虑我,我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说完,点头就往前院走去,记着丫鬟的话,绣娘不好随意走动。

绣娘微阖眼角,果然不简单,想不到吴县竟也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吴县,竟有藏着这么多高手。

腰间垂挂着精致的香囊,要不是绣娘个头看起来太小,这祸水模样,多半让这井泉镇不得安稳。

薛栗见四爷面色不善,当下愈焦急,立马转开话题。起身唤出老福,嘱咐准备午宴。

叩门声想过后不久,就从里面传来一阵吵闹的脚步声。

慕白望着失神,面带忧色的绣娘,眼底闪过一丝精芒,紧握拳头,道:“绣娘不喜,以后我便不提,西坊也能养活咱家五口。”

轻摇头,要是放在现在,沈府四爷光凭那张脸,至少是巨星,加上那快变脸的技巧,金马奖怕死少不了他的一席之地。

“今年灯谜不若往年字谜。最后地灯谜是画谜。正因如此。须得绣活出众之人。才能胜任。经由多方协商。由十名评判推拒五名绣活出众地师傅。各绣一幅。最终由十名评判决出最好地师傅。担任今年画谜绣活地师傅。”

此事之后,吴县花灯会猜谜盛行,不少才子佳偶由此促成,吴县的花灯会也成了苏杭一带,有名的盛事,不少外来客商,也挑着花灯节前来游玩。

可绣娘亲手一端。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再加上绣娘熟练地倒茶技巧。让身居高位。服侍他人多年地大管家。怎么看怎么舒服。

绣娘放下手中的菜,回头瞅着其他人,满意的看着一桌子菜,绣坊还没开业,已经接到不少订单,沈府的名望大出绣娘的预料之外。再加上年前,接的那些绣活,手头有不少余钱,绣娘大肆采办了年货,见手头松,沈氏也没说啥。

“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你进了太医院?”沈氏说。一双泛着青色地眼眸。闪烁一丝不忍。看着建存疑惑地模样。道:“很多事情不知道远比知道好。”

赵夫人这一动。周围其他人。暗自后悔!

“今个儿这事。也是她给整出来地。”绣娘低声问道。“娘。那枕巾你瞅了没。不能给修修。”

“瞧。人老了。说着就失神。赶紧准备下。等下给强嫂子家送去。”往脸上抹了抹。沈氏将眼底地思绪全部收敛。说:“慕白这娃。也不小了。要不是我一直拖累着他。多半也能谋份好差事。”

五岁之前。他一直觉得他过得很幸福。有疼爱他地爹娘。还有对他呵护备至地奶娘。五岁之后。梦境破碎。刘家三十几口全死了。就留下年仅五岁地他。

“这事。我去县里说声。免得到时候又出岔子。”村长面色不忍。没再说啥。这娃这些年过着不容易。沈氏一家虽说日子清贫。倒也饿不着他。

玉巧嘟囔小嘴。张开嘴咬上绣娘地小手。煞有其事地吩咐着绣娘。

见状。绣娘也没再问下去。笑道:“竟然如此。慕白就和我一起经营绣坊好了。其他地事不要多想。别忘了你身边还有我。”

“镇上,来福客栈旁边那块空地,不知道大夫人有何打算?”绣娘低垂头,轻声问着,沈氏站在绣娘的身侧,没说话,弓着身子,就连头都没抬。

寻常人。见西苑地景致。绝对做不到沈氏这副镇定自如地表情。见沈氏眼底那丝淡淡地不屑。这表情可就真地值得推敲。

要不是今个儿出现这种事,她早就忘了这回事。果然习惯害人啊!

清朝。雍正年间正值太平。寻常人家为何能懂这么多?不过。绣娘也没多问。沈氏瞒着。多半也有他们地顾忌。

骂完,大大咧咧的拉着二牛往院子外走去,头也没再回。

绣娘见状,眼角抽搐几下,笑着接道:“慕白今个儿进山了,娘身子骨不好,这不,躺在床上歇着。二牛他娘有啥事?”

绣娘抿嘴轻笑,心底暗笑,慕白将绣娘抱到床头,亲昵的将被子拉好,“想笑,就笑出来,别憋坏身子。”

“哪了?”张牛猴急回头,大嘴还咬着水烟袋,大黄牙粘着少许菜叶,大高个,大脸盘子,整个人长得像烤白薯,烤大了,黝黑黝黑的,好似掉地上摔裂了,漏出红壤,又被钉子鞋踩过几脚一般。

今个儿外出散心,没想竟遇见这么精致的绣活,到让四夫人吃惊不小,四夫人巧梅是苏州城卢员外的长女,三年前嫁与沈府四爷做正房,平日里也没啥事,今个儿日子清爽,带着绿春和翠梅去了一趟吴县,这不刚回来,去来福客栈对面的茶客坊坐了坐。

“玉巧这娃就喜欢瞎折腾,让你安心学刺绣,又不听,整天跟着村里边的娃惹是生非。”沈氏不满的瞪着躲在门后的玉巧,这娃多半知道她会念叨,躲在门后硬是不出来,“跟绣娘多学着点,女儿家,以后总的找户人家。”

“上边的锦缎,二十钱一米,下边的粗布,五钱一米。荷包十五钱,手帕十钱。”夏大姐耐心的解释着,绣娘听罢,估摸着怀中的二两银子能做些啥?看着夏大姐这边的布匹,心中有些算计。

“在家也没啥事,让她在外边折腾,总比让她在家折腾娘要好。”绣娘白了慕白一眼,伸出手点了一下慕白的额头。

绣娘被看的有点不自然,“咳咳”轻咳两声,道:“啥事啊?”难道是王二狗反悔,找过来了。

“回去吧!晚点我们再过来。”绣娘啥都没说,抿着嘴角,乐呵呵的拉着慕白和玉巧就往回走。

“哼!绣娘哪里都比你好,凶婆娘,当心以后没人要。”二狗子对着二花做了个鬼脸,就朝村里边奔去。

哎!大夫人要的白鹤双面屏风,色泽不好搭,她一直不敢下手,眼看就到交货的日子。

绣娘从慕白的手中跳了下来,走过去拉着沈氏的手,说道:“娘我们以后叫慕白,不叫大傻好不,再说了大傻又不傻。”

村长听罢轻轻‘咳’了一声,抚摸了几下手中的胡须:“你们两个歇歇,没看到大傻那孩子还在那边看着。真是丢了我们沈家村的脸!”

细细的听着沈氏为她说沈家村的事,顺便也了解目前的处境。

“大人,你看三两银子怎么样?”王二狗吞咽着口水,食指轻轻碾动,“这小丫头虽然瘦小,长得还不赖,值这个钱。”

王二狗是苏州城吴县这一带最有名的人贩子,凶残蛮横,掌控着整个牙市的交易,这里关押的人,多半都是他手下那些人,从不同地方拐卖而来。

“这么多年,还是没找到,上面的人还没放弃,都过了十几年了,为什么还要纠缠着那个东西?”薛栗很不满,那件事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都十几年了,为什么还没有放弃,明摆着劳民伤财。

“花钱的是大爷,上面的事由不得我们去评论,你最好做好本分,其他的事最好别去沾惹,别在最后的关头惹出乱子。”

薛栗笑着打哈哈,道:“我知道,不过今天的事,玉娘子竟然拿我做靶子,恐怕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爬上侯进的床了,连我都算计进去了。”森冷的话,让站在门外的绣娘禁不住浑身一冷,措不及收碰到了一旁的木杆,‘哗啦!’一声轻响,屋子里面的人,顿时站了起来,窗户被推开。

“有人!”

“是谁?”

绣娘禁不住轻呼一口气,“喵!喵!喵!”做了几声猫叫,还好她站的位置比较隐蔽,不然还真的被现了。

薛栗冷笑,不过还是松了口气。“切,该死的猫,还以为被现了。”

“这事先到这里,有其他的消息,我会再通知你。”

“那今天就到这,我先走了,差不多到晚饭的时间了,要是被现的话可就不妙了。”

说罢,薛栗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朝四周张望了几眼,才从里面闪了出来,很快便从后院消失。绣娘望着薛栗消失的背影,又望了望身后的茅屋,最后还是决定等一下。

果然,在薛栗离去后一刻钟左右,房门再次开启,这次出来的是个平凡的中年男子,平凡的长相一旦丢在人群中,就绝对找不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