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生的这一切让梦初晓应接不暇,她借着残存的月色看向护在身前的人,高挑昕长的身形,竹色的长衫、竹色的斗笠,除了一双白得耀眼的手在夜色中突兀地显现,其余的地方全都被完好地包裹起来。他迎面对视着那些黑衣人,悬崖上的夜风劲道十足地吹起了每一个人的衣摆,他的长衫被吹得鼓瑟起来,凛冽中寒气散向四周,就连他身边的四匹白马也感到了空气中的杀气,它们的鼻息也收敛了起来,安静得像听话的孩子。

媚娘手里拿着她的衣服,自己已经是全副武装:“小姐,赶紧穿衣服,落公子说追杀他的人就要到了。”

果然,莽原在她重复按摩的过称中开始放松下来。梦初晓在按到他的膝盖和肘关节的时候,听到了里面咯吱咯吱的声音,按到小腿和其他地方的时候就没什么大的变化了。莽原的胯骨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因为长期卧床的缘故一时僵硬而已,帮他活动了一会儿就好了。

落尘闻着她的香,悄悄地笑了。

“莽原!”她大叫,“我再说一遍,说正题,正题!”看着莽原一脸错愕,她只好强硬地压低了声调,像个幼儿园的阿姨循循善诱。

她摊开双手,在半空颠了两下,脚在原地蹭了两下,之后“忽”地转身,一头冲进屋子里,“镜子!镜子!”她念叨着戳在了铜镜的面前:新月一样的眉、秋水一样的眼睛、娇俏玲珑的鼻子、花瓣一样的红唇、凝脂般的肌肤、黑段一样的长、婀娜纤巧的身姿、一袭剪裁得体的白衫。果然,她恢复到了从前的那个她,又不同于那个她,形象中多了丰满,神采中多了自信。眼睛比从前亮,嘴巴比从前红,鼻子比从前标致,当然头也比从前长。

莽原的身体有了基本的形状,看上去不再那么可怕,尤其他的脸当初是定型了的,恢复如初的模样很是威武,当然只限于那张脸。此刻的他正坐在一个大个的木盆当中,盆中的水浸过了他的腰,瘦弱的肩膀上裹着一层松松垮垮的皮,和他那个标致的头颅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戴了漂亮面具的大头娃娃。萧楚正在水中扯动他的双腿,他却在极力地挣扎,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媚娘等她又坐回原样,接着说:“他是在给月瑶和河洛火葬。”

月瑶颤抖着双手恨恨地说:“是她做了手脚没错,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她说不下去了,自己的身子没有给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兄,却在这么个夜晚,在这么个环境里莫名地和河洛结合了。

梦初晓狐疑地看她,她这些话说得太严重了。

她扭过脸,接着躺在枕头上,“你恢复得挺快的啊,果然是皮糙肉厚。”反正就像他说的,该看的都让他看过了,再扭捏显得矫情,她索性大方起来。

萧楚低头看了她一眼,“媚娘是不想吓到你,我是本来就没瞒谁。”

“不必了。”萧楚拦住她,他怀抱着梦初晓,盘膝坐下,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一个银色的小羹匙。媚娘看着他娴熟地做着这一切,一下子心生感动。如果萧楚从前也是如此地照料病人,他可谓是一个贤医,如果他是第一次这么做,那么他对小姐是尽心尽力了。

媚娘站在萧楚的身旁,随着他的目光往洞口里看,隐约地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从里面的气息里可以判定,洞里有人。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往洞里奔去。

赶紧睁开眼一看,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刚要坐起来,又觉得脚下有一股温热的气息传过来,索性就地钟摆一样地转了个方向,于是,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一下子映入了她的眼帘吼吼,要票票啦!

月瑶得意地看着墨玉和媚娘:“你们的小姐,干什么问我?”

河洛看看她湿湿的衣服,和她凸凹有致的腰臀,脸上一热,“月瑶,你先走,我一会儿回去。”

“什么样的小丫头?居然敢动你?在哪儿?我去给你出这口气!”洛河愤恨地说。

她抿着嘴,微抬下颌,一脸肃穆地说:“萧楚神医,你的耳朵红了。”萧楚手中的一个药瓶突然一松,他仓促地接住,放到边上的一个盒子里。拾掇起那些瓶瓶罐罐,他撤后了身子,梦初晓拉过衣服遮住了肩膀。

梦初晓赶忙拿出来帕子给他擦擦眼角,不想她的这个举动惹得莽原一下子呜咽起来。

“不必客气!”梦初晓暗潮汹涌的心总算平静了些,他也是个正常的人嘛!“以后,我不会再住这间屋!”硬邦邦地,他又甩出了一句话。

梦初晓闭了闭眼,真的很疼,她心里记下了这个月瑶,这个仇她一定要报。但是,眼前事关落尘和乌海的伤,她不能放任墨玉和月瑶纠缠,能够彻底解决这件事的也只有萧楚了。

“惩戒?你凭什么要我大师兄代你惩戒我?”她的声音越来越阴郁。

“什么事?”

梦初晓笑笑,开始揉捏自己酸胀的脖子。一会儿,她听到了脚步声,微闭着双眼,等着萧楚说话。突然,她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颈项上.

媚娘这才想起来,梦初晓就有一颗千年的人参,但是墨玉却不知道。他还是傻呵呵地看着梦初晓:“小姐,千年的人参也要赶快去找。”

“你刚才不是说,床上的那个有七天的命吗?这不就是你医者的最终诊断吗,怎么能说没医完呢?”

“跟着我走!”她抛出一句话,飞纵着走了。

“真的?”墨玉和梦初晓同时问。

经过梦初晓的努力,只要是落尘不在家,乌海、墨玉、媚娘和她都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因为墨玉和乌海死活都不肯和落尘一同坐。梦初晓甚至揭乌海的老底,说那次在路边店里他曾经和落尘在一起吃过饭,但是他还是不肯,理由是主仆有别,那时是特殊状况等等,最后,她也怕这种根深蒂固的奴性即使是在一起吃饭,他们也吃不饱,最后就放弃了。不过,他们都喜欢和她在一起吃饭,因为她会给他们讲一些现代人的趣事。就连最矜持的媚娘也被她逗得笑喷过。

“那就不知道了,我是说不会自己再回到原样,就像时方镇的那个胖女人,反弹回去。”

“嗯。”

梦初晓开始在自己的诊室里工作,头两天她每天只秀两个人,后来人就越多,她只好能秀几个秀几个。

落尘现她没有平时的玩笑模样,问得极度认真,收敛了戏谑的笑意,郑重地点了下头。

“哦,那你注意些吧。”墨玉走开了。

“你小子低眉顺眼的,装什么装,不就是给你那个吝啬的主子开脱吗?没事儿,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等着瞧!”

“不是不行,是她这样的你只看不买就给她惹麻烦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墨玉又飘了出去,而且,她马上就听到了他压抑的笑声。把眼睛稍微睁得大些,她就看到了落尘怒不可遏的脸,由于生气的缘故,他紧咬着牙关,嘴角的酒窝一下子被拉长了,看上去简直就是个要被融化了的元宝。她忘记了他眼里放出的嗖嗖的冷光,一把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全身都躲进被子里严重地抽动。

梦初晓抽出自己的手,背到身后郑重地说:“我没有摸脚,只是摸了摸脚腕而已。”

梦初晓横了他一眼:“再笑,明天还让你变成大鼻子头!”

梦初晓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男人赶紧说:“小姐想要做什么衣服尽管说,只要我这有的随便选,我都会免费给小姐做的。”

落尘避开她放光的眼神:“你就那么财迷!”

“二公子已经出去了。”

落尘坐到一把宽大的椅子里问梦初晓:“饭菜合你胃口?”

“只要别再吓到人就好。”

“我们要走了。”落尘突然说。

落尘的话音刚落,梦初晓的眼前突然一亮,她看向四周,树木都被甩在了身后,他们从丛林里跑了出来。梦初晓企图从落尘的怀里下来,落尘反倒把她揽得更紧了。

“二公子,后面的来人会更多,我们要快离开这!”乌海把缰绳递给落尘。

梦初晓本来打算大喊他几声的,把自己放到这么高的地方,想下去都没可能,他又飞走了,这算怎么回事吗?可是,想到一路的惊险,说不准杀手们又埋伏在这附近呢,梦初晓识相地噤声乖乖地坐到树杈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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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面有水。”落尘指指布帘。

也是,想想他在照镜子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一个怪兽模样的自己,当时的惊吓程度一定远远过自己。难为他了,想要笑出来还得注意身边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