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二刻时,他就这样坐在竹林后,直视着她坐在田埂上呆;她在想些什么?心爱的人离开她?还是即将婚配,必须离开自己所爱的人?

“正月十五的时候,师傅带了他到某世家去唱戏祝寿,结果被那世家的亲戚看中,用一千两黄金向我师傅买下他,带回老家去了,听说那亲戚的老家在千里之外,这件事你都不知道吗?”

他那阳光般的笑容不再,一脸说不出的委屈、凄苦;她带给他的竟只有伤心。

她喘着粗气看向站在岸边伸出竹竿的人──居然是跟在他们后头的那位绵志!他的动作怎这样快?不但已经跳上岸边,还能伸出援手,救了他们。

当年嬷嬷喂她喝这种在南方从未喝过的豆汁时,她还差点吐出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竟然成了她喜欢喝的美食之一;她还喜欢往里头搁辣椒丝呢。

看来这个女儿相当不受重视,连下人都不看重;这个小厮为了活命,竟将此秘密轻易说出,此人切不可用。

卢草点头,打开门探了探头,再朝阿响点个头打过招呼才出门去。

可他还是不曾回答她的问题,不告诉她──他是谁。

他虽自称‘本王’,但她还是搞不清楚他是皇子,还是皇孙。

“多谢王爷恩典,奴才告退!”说着,她再一叩,屈起脚准备开溜。

“万耐应北京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男人淳厚的声音唱着,谁知一转身,他翘起莲花指用女人娇媚的柔声接着唱出:“人说百花地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待着出征的归人。”

更不用说那些不断送上桌的三四百种美味佳肴,那香气引得人食指大动;美酒似泉涌般地供应,而沉浸在这一团欢乐气氛中的人们,早已忘了今夕是何夕,纷纷开怀畅饮、高声谈笑。

可是她不能让额娘知道,否则额娘会抓狂,可能当场和他拼命,那就糟了。于是她转身嘟哝着,装作睡着了,离开那男子的威胁范围。额娘没听到她回答,便安静地继续睡觉。

她暗翻白眼,心想这下不但让那刺客知道自己易了容,还变了声。只好无奈地苦笑着变回自己的声音说:“睡迷糊了……呵呵……那是我擦了酸痛药膏,今天练武练得太过了。”

她赶紧将盆架上的布巾弄湿,先替他前后擦拭清洁,然后拿块干净的布给他:“按住前面的伤口,我先来缝后面的伤口,你可要忍住,会有点痛。”

惜桐点头说定;俩人又聊了一会儿,玉枫说他还有事就要先走,她站起来正想陪他走出去,没想到走到他身旁时,突然被他抱住肩膀。

没错,惜桐真的让人服气,不但天分极高,师傅稍加提点,‘他’就完全懂了;更绝的是‘他’竟然会变音,变男变女随心所欲;这本事让大家嫉妒死了。‘他’也不藏私,很热心地教大家,可是哪那么容易啊?这三年他天天苦练,学不到惜桐十分之一本事。

这是人说的话吗?怒气在胸里翻滚!她狠狠拍掉他的手,直视着他:“丰绅殷德,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动我……”

“对!弄死我,在书房那一次,我亲眼看见自己离开**,飘荡在一个混沌不明的地方,看见你伸手测我的鼻息、把我绑起来,再把我救活。”他的眼里有着恨意和恐惧,“你一定不知道当我以为我已经死了的时候,有多恨你!我的人生才开始,我刚领略了做人的乐趣,你就害我结束生命,那种恨……那种恨,我一世不忘。”

“回阿玛,大奶奶给我们的例银向来绰绰有余,只是最近因为额娘帮女儿买了许多……许多材料要为女儿做嫁妆,所以师傅开口的束修有点吃力……额娘又不敢跟大奶奶开口要,怕大奶奶误会我们贪心,所以女儿自作主张,来找阿玛商量,还请阿玛不要让大奶奶知道。”

惜桐看着小厮得意的模样,心想他说的话应该是正确的,便问:“那老爷通常会在迷楼过夜吗?”

嬷嬷和额娘交换了眼色,额娘的脸顿时暗了下来。

师傅立刻皱起眉头来,小声说:“公子太鲁莽了,这是下九流的技艺学来做什么?万一老爷知道了,奴才可吃罪不起!”

“送什么礼物?吃的吗?”

“不敢有劳小姐……”师傅作揖,但脸上还是一副‘我有话要说’的表情。

不是完完全全相同的一张脸,但五官同样俊俏且非常酷似;而且他还拥有相同的眼神、阳光般的笑容。是他吗?是她的弟弟怀枫吗?这一世的人会和下一世的人长得像吗?不可能啊,因为受孕的基因不同,就不该会有那么相似的面孔,那他究竟是不是她前世的弟弟?

惜桐目不暇给,长时间来未曾看过这么多的人,一时无法适应,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这北京城不愧是善之区,连前世活在南方的城市里,都没见过这么多人。只是这里的人衣着陈旧,一点都不光鲜亮丽,加上男人大多光着半头,留着长长的辫子,看起来还真的有点碍眼。但就算如此,她还是看得眼花瞭乱,让程师傅给笑话是乡下人进城,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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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面色灰败地站起来,不声不响地回到正厅左耳房;自从她十岁之后,额娘就要求她自己有个闺房,不再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像头狂的野兽,呲牙裂嘴、红着眼瞪她,手摸上她的腹侧……

她压下受惊的心,快地爬起往后退,远离他扑上榻的来势。

炎炎夏日的午后。

唉,这还真是不可思议;那老先生说的改正错误,又是什么呢?若改不了,她这辈子又要到尼姑庵里过一辈子吗?哎!这会不会太惨了一点?

老先生笑笑说:“我还听过、见过‘天桥八怪’的表演呢!那种表演才真叫表演──能随境当场抓哏,临时起意的相声才叫真本事;这两人套好招、背好词上台表演,只能照本宣科,有什么好?”

“没……没什么,待会儿……会有人带你回我们的房里,额娘今晚……”她低着头说不下去了。

釉色渲染仕子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朝霞照人;你的美一缕飘升,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她故意跪着往额娘身后躲,像是很害羞、离不开额娘的的样子。额娘颤声说:“老……老爷、大奶奶,韵沁生性怕羞,而且脸上的胎记,并不好看……”

“老爷、夫人到……”突然有人大声宣布,所有人都肃立,连那些乐工们也停下手上的乐器,站起来。

“您放心,我自有分寸,决不会让阿玛把我们分开。”她说;她可一点都没忘自己前世是吃哪行饭的,这种小小的表演、作戏怎可能难倒她?

“不要糖,要书!”她用嫰呼呼的声音说,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可爱,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