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有些酸涩,不似入了菜之后闷出来的甜软,令仪小口小口的咬着,目光却不时的打量着在潭边清洗器具的男子和周围的树林。

翠鸟是平南王叔在令仪监国后第一次回京述职送给她的,虽不似鹦鹉八哥能通人言,却极通人性,令仪每每发怒的时候,两只小鸟就躲在笼子里,等怒气稍过,又不知道从哪儿衔来明珠宝石逗她开心。除去献媚逗乐,翠鸟还能辨别人的气息,千里之外也能将要寻的人寻到,所以此番君令涧将它们放出来寻找令仪。

“为什么我要读这些书啊!”小女童歪着头不懂,她坐在矮几的一侧,一手捧着书卷,一手牵着自家父皇的衣袖。

说完拂云眼中晶灿灿的望着林冬荣的背影,啊啊啊!!!未来的驸马爷!!!

而林冬荣那边,三道黑影与之缠斗,所用招式狠辣诡异,他们手中握着的长剑泛着盈盈蓝光,可见是淬了毒药。

令仪一人坐在上首,右手边的白玉盘内放着银质的箸子调羹,左手边的白玉碗里盛着满满的药膳,因为烹饪的人于做吃食一项没有研究,所以这药膳是按照熬药的法子来做的,浓重的草药味将桌上其他各色美食的香味全都掩盖。

作者有话要说:填坑之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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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才侧过脸来,世家清雅公子无不是言笑晏晏,然而他清雅的面容上却是一成不变的缄默和面无表情,他动了动唇角,令仪只听见两个含糊的音节。

“…荆溪。”

他名唤荆溪?是化自荆倚清溪水?令仪皱皱眉头,觉得这名字莫名的熟悉。

少顷之后,有人重新回到屋里,令仪听见东西放在木桌上的声音。

门外有小厮轻声的问,“公子,我送来洗漱的清水,可否进来?”

门被从里打开,小厮偷偷的抬眼,屏风将他要偷看的人影遮挡的严严实实,他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刚要抬脚入内,手中的铜盆被人接过,镂空雕花的木门也在眼前关上。

小厮是个清秀的少年,今晨天还未明的时候,便有人上船,他朦胧着眼上前接引,看见玄衣男子从薄雾里走了出来,走的近了才发现怀里还紧紧的抱着一人,雪白色的狐裘将怀中的人紧紧的包裹,男子的手一动,怀中人精致端丽的侧脸便在毛绒绒的狐裘中露出。

屋内的令仪不知道这些,昨夜入梦之前还身处荒野,如今便在不知要驶往何处的船上。

荆溪端着清水转过屏风,放在床前的木椅上,洁白的毛巾放进清水中一拧,再展开。令仪看着他拿着毛巾要凑近的手,沉默的看着他,“我伤的是脚。”

没有停顿,荆溪低着身子,细细的擦拭令仪的脸颊。光洁的额头,远山的眉毛,狭长的凤眼,挺翘的鼻梁,紧抿的唇角,圆润的耳垂,优雅的颈项。这一幕有些熟悉,令仪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在文渊阁内的暗室。如今形势翻转,令仪是躺着的那个人。

清水温热,里面大概还滴了几滴香露,暗香在两人之间流转,荆溪又牵起了令仪的双手,还未动作,便被令仪挣脱开来,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令仪坐直了身体,目光幽深的看着他,“我伤的是脚。”

语气中丝毫没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公主仪态的教养不允许,然而令仪脑海中的小人儿已经抓狂,她不停的打滚不停的捶墙。而且男子温热的大掌总是让她心里一悸,他的认真温柔和沉默寡言两种极端的不协调正在让她对他刺客的身份保持怀疑。

突然船身猛烈一震,令仪措不及防的往前一倾,落进男子炙热的怀里,刚刚冷凝的气氛消失无踪,荆溪将她环在怀里,执起她的手用清水擦拭,令仪默默无言。

罢了,荆溪俯身将令仪抱了起来,令仪的乌发顺着他的臂弯往下滑,她单手环在荆溪的颈项,荆溪转出屏风,将她放在桌前的木椅上,桌上摆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熬得浓稠的米粥和各色小菜点心,荆溪将一只精致的木勺递给令仪,然后就转身出了房间。

令仪看着桌上的白瓷小碟中的小菜点心,良久并未动作,直到想通了什么才开始食用。

等令仪吃完的时候,荆溪又回到了屋里,他从一旁的软榻上拿起一件白色的狐裘围在她身上,将她抱起走了出去。

比屋内明亮的光线让令仪眯了眯眼睛,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船头,河水湿润的气息迎面扑来,开阔荡漾的河面和缓缓后退的青山绿树让她觉得胸腔的沉闷一扫而空,霎时明亮起来。

荆溪将令仪放在一把梨花椅上,前面是一张长案,案上摆了一副棋子,他顿了顿,沙哑的说道:“…别乱跑,我去做饭。”

令仪点点头,并不看他,将目光转向野草茵茵的河岸。过了一会儿,才感觉身边的人离开。

行到水穷出,坐看云起时。

是前代诗人形容楚地大河的风景,令仪眼前的河流便是如此。山河开阔,地势平坦,偶尔有一线沙洲岛,上面芦苇依依,水鸟闲步其中,远处白云悠然,像是从河面上漂浮起来的。

铿锵的琵琶声突然响起,在开阔的河面荡漾开去,惊起了几只水鸟飞入草蔓,乐声激越,将听者的思绪引上云端婉约回转,又像是千骑铁蹄奔驰而过。

令仪皱皱眉,白玉葱似的手指落下捏住的黑玉棋子,抬起眼看向前面的大船。

身后传来车轮的轱辘声,冰雪般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夫人觉得此曲如何?”

微微侧首,似谪仙般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满身冰霜之气,眉目间也似雪山上的冰莲,不占尘世气息。

“不知,不懂琴。”令仪回首继续下棋,白色的棋子紧紧的落在黑色棋子旁边,好似没有发觉对方夫人的称呼。

谪仙般的男子转动车轮,向前滑进一些,更靠近船边,也更靠近令仪,“那夫人何故不喜?”

令仪又落下一子,侧首看着他的侧面,他神情的漠然是发自内心,此时坐在轮椅上像是一座佛像,“扰了我下棋。”

“这首曲子前一半夫人似乎并未受到打扰,缘何急转直上的时候夫人皱了眉?”他也侧首看着令仪,又好像没看,眼神好像洞悉了一切的空茫。

“公子觉得这首曲子如何?”令仪沉吟,不答反问。

“曲子尚可,然琴艺不精。”

令仪颔首,手中落子并未停止,似乎并无意与这个话题。

“白子孤勇,这似乎不是一个好棋局。”淡漠的声音又起,他看了看令仪的棋局。

纤手将棋子一粒一粒的收回放入棋盒,令仪侧首看向轮椅上坐的那人,“可否邀公子同下一局?”

那人点点头,轮椅转了个方向,行到了令仪对面。

作者有话要说:取名无能的某只又取渣了!!!

公子碎玉

两人不发一言,俱都落子极快,不过片刻时间,棋盘半壁江山已满。

湿润清新的河风拂过,两人的发丝凌乱,衣襟微动,狐裘雪白的绒毛也在风中颤颤。棋局一时进入胶着状态,令仪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棋子,眼神看着棋局幽深难定,对面的人也皱起了眉头。

“碎玉公子,该回房用药了。”柔雅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船舱口站着一对主仆,说话的女子衣饰华丽,绫罗裁制的华裳绣着锦绣云霞,高挽的发髻衬出修长似白天鹅的颈项,面容虽然美艳却很是脱俗,她手中握着一柄雕花木扇,扇面上绣着精美的花叶枝藤。

然而碎玉头也未抬,依然盯着棋局,冰山一样的面容似乎冰霜更甚。

那名女子温柔一笑,转过身往船舱走去,华丽的身影颇有异国风情,“小罗,将公子送到我房里来。”

紫衣女婢俯身答是,转身走到碎玉身后,声音冷硬的说,“公子请吧。”

她面上和语气里的不忿显而易见,令仪将手中捏着的棋子放回棋盒,“碎玉公子棋艺高绝,还是留待下回请教,用药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