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述之一怔,随即喜不自胜,一连串亲吻落在他脸颊上,越吻越靠近唇畔,眼底尽是柔蜜意。

丞相不要,我们要啊!可如今人都找不到了,难道真要嫁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么?命真是苦!

皇帝道了声“免礼”,目光转向王述之,笑道:“丞相方才是怎么了?”

“回丞相。”裴亮走过去,压低嗓音道,“属下见到晏清公子了。”

“之前我那破絮身子拖累你了,不过你得神医青眼,也算是一种造化,如今,我不再欠你。”

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皇兄虽然会安排护卫,可毕竟是藩王进京,人数并不会太多,王豫那边要兵有兵,随手一挥便可以安排致命的伏击。

王述之听出其中的意,猛然深吸口气,再难忍耐,抱紧他一个翻身,重新将他压在身下,一下一下四处轻啄,急切道:“再叫。”

“丞相这这这……这是把人给驯服了?!”下人甲一脸不可置信,他以为少说也要再磨个一年半载来着。

太子绪高昂,及至被人送到榻上歇息仍嚷嚷着喝酒,隐隐觉得浑身灼热难耐,可脑中实在不清楚,便也没察觉出古怪,迷蒙间见灯下美人如花,顿觉干渴无比,很快与她们滚做一团。

“皇后英明。”内侍及时拍了一记马屁,躬身退出去。

那名宫人心领神会,点点头迅速将密函收好,却不知暗处正有一双眼睛幽幽盯着。

“哈哈!我可不像你这么口是心非!我就是喜欢又如何?你问问府里有几个不喜欢的?晏清公子虽然身份低微,可气度一点不比丞相差。我们宁愿嫁给他,也不要嫁给粗鄙的佃农!”

回到丞相府时正是晌午,司马嵘让王述之拉着去一起用饭,饭后又一道游湖,他推却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见王夫人始终对自己和颜悦色,有些拿不准他们母子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王夫人出身名门,颇具涵养,无论心中作何感想,也断不会在面上表露分毫。

翌日,一缕晨曦投射在画舫上,纱幔中的两个人毫无动静,似乎睡得极沉。

“嗯,那你就在此处候着吧。”司马嵘随意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庾皇后叹道:“我们母子二人如今没了倚仗,想让你父皇再器重你,唯有一条路可走了。”

王述之见这么冷静的人因为自己的靠近变得紧张万分,不由笑起来,眸中光华流动,甚是笃定的模样。

“是。”

“战场上不曾受伤,倒是回京的路上伤着了,庾大将军可真是伤得不值啊!”王豫自顾自在一旁坐下,“找我有何事?”

王述之边走边在心中琢磨筛选,京中还有几处府邸是他们王氏的亲戚,此时想必也早已受到了控制,而那些异姓大臣,虽说是投靠王氏,但多数都是利害关系罢了,忠心的自然也不少,可他们尽忠的是老丞相,而不是他这个上任才短短几年的后生小辈。

内侍急忙提灯照看,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丞相,您不要紧罢?好好地怎么落水了?”

手持白虎幡者如皇帝亲临,可指挥各军,如今不过是用来镇压幕府这些护卫,竟然连指挥千军万马的白虎幡都请出来了,皇帝这回怕是铁了心要借机将王氏彻底打压下去。

司马嵘不再去回忆,思索了一番眼下的状况,沉吟道:“最近朝中并无大事,除了几日后大司马与庾大将军入京,大司马那边并未有消息传来,一时倒猜不透。不过半夜忽然调兵,宫中必定形势紧张,皇上召丞相入宫,却显得有些随意,这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丞相应当小心。”

齐大人是个古板之人,单不说他原本就与王氏同气连枝,光是那铁面无私的名声就叫人脑皮紧,他这回入东宫可以说是专门去整治太子的,太子每日起得迟了要挨罚,偷懒了要挨罚,题答不对要挨罚,就连出恭次数多了都要乖乖认罚,但凡太子一个不服气,嗓门大了些,立刻就给他扣一顶不尊师重道的帽子。

翌日,王述之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如往常一般笑吟吟看着他,只是眼神比以往更为炽烈。

司马嵘转头不解地看着他:“为何?”

“丞相!”司马嵘面色再变,猛然清醒过来,一手背到身后迅速抓住他手腕,慌乱道,“丞相请适可而止!”

他们二人虽没有共同的利益,却互相受到挟制,陆子修便不再加以为难,叫人给他松了绑。

那人便不再顾虑,问道:“大人,先绞断他一根手指?还是先割下他一块肉?”

司马嵘面色不变:“在下就是元生。”

官显然尚未说完,不等他作,又接着道:“皇上如此纵容太子,可是要告知世人,但凡长辈不善,子辈便可以怨抱怨?且不说永康王是否当真有错,即便他有错,太子就可因此对他不敬不孝么?若人人效仿太子,那卧冰求鲤的美谈岂不成了笑话?”

王述之面色一变,急忙将他捞过来:“怎么了?”

庾皇后一路跟到东宫,待太医看过后屏退所有人,拿帕子擦擦脸上的泪,瞬间便敛起哀戚之色,只眸中留着实实在在的心疼,低声道:“昌儿,你一路受苦了。”

那人哈哈大笑:“一群无知小人,连圣旨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就拿这么一块糊着黑墨的绢布来糊弄我们,真是天大的笑话。”说着似乎怕他们不承认,又捡起那圣旨,展开来给他们看了看。

于俊达顾不得解释,指指摆在中间的锅:“都过来小解!”

叫声未落,马车的前轮又是一颠,队伍前后的护卫觉异样时,还没来得及查看,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马车突然失了支撑,直直往江中掉下去,伴随着一阵凄厉的马嘶,前后离得较近的几名护卫也因脚下的木板突然断裂,随着马车一同摔入江中,出震耳的声响。

司马善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王述之早已给京中那些大臣通了气,当即就有人上书道:“大晋以孝治天下,正所谓长兄如父,皇上听闻永康王病重,不允他的请求也就罢了,毕竟有律法可依,但若是直接派个人去打探消息,那就是摆明了不相信他,这不仅寒了永康王的心,传出去的话还有损皇上的声誉啊!”

王述之气息灼烫,不由分说抵开他双唇,撬开他牙关,长驱直入。

王蕴之笑道:“不施粉怎么行?正面看还是个男子呀,你这模样又不够娇媚,如何勾引得了永康王?”说着便朝小婵示意,让她继续。

司马嵘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心中忽地空了一大块,有如山峦崩塌,心口骤痛,痛得他面色苍白,眉峰蹙紧,甚至下意识跟着走出门,又生生止住脚步,伫立在廊檐下怔怔出神许久。

“不必谢得这么早,一切尚未成定数。”

夏知章老泪纵横,捏紧手中的信件,目露恨意。

王述之不仅毫不在意,还心中暗喜,盯着他眉心浅得只剩印子的墨迹,大笑不止:“唉……可惜了那么好的一颗美人痣……”

司马嵘听他语气颇为感慨,不由愣了愣,原本以为他是有意试探,转眼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便含糊应道:“属下并非世族出生,从不曾有那么好的命,至于家人……亦不在世了。”

外面夏氏叔侄二人已经等了许久,夏永思倒是一副从容就死的镇定模样,夏知章却急得直冒汗,听得里面二人声音低下去,却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不免一阵胡乱猜测,此时见王述之款步走出,便焦急地朝他看过去。

夏永思踌躇不语。

“丞相不必……”

“别乱动。”王述之将他的手拉回来,重新握住。

夏知章目光跟着顺过去,见司马嵘低垂眉眼,看不清神色,一时拿不准他的身份,正欲开口相询,忽然觉得额头一凉,伸头摸了摸,又抬头看了看,面色一喜,忙道:“想不到竟落雪了,丞相若是有雅兴,不妨往太湖一游,也好叫下官一尽地主之谊,岂不两全其美?”

王述之执起司马嵘冰凉的双手,一边轻搓一边打量他神色,见他冷肃着一张脸,双眸却有些闪躲,忍不住轻笑出声,待搓出些暖意后,低声道:“外面冷,上车罢。”

司马嵘目光往他腿上扫了一圈,又看着他,眼神意味深远。

王述之笑容满面地接了旨,见佟公公又掏出一道圣旨,面露诧异。

“砰——”司马嵘手一颤,茶盏摔在桌上,立刻起身,“我回!”走了两步又急忙回头,抱了抱拳,“祝皇兄路途平顺!我会再与皇兄联络!”

陆子修绪起起落落,又改双手将他的手握住,深深看着他:“元生,我已在城南置办宅院,往后住在那里,你不用再受任何拘束……”

“嗯。”司马嵘再次点头,一脸正色,“当时正在榻旁,一不小心绊倒,我差点冲动之下将他掐死,幸亏皇兄来得及时。”

司马善见他神色认真,忍不住挠挠脸,心中稍一迟疑,似乎也觉得自己误会了,想他这个皇弟性子一向清冷,怎么可能突然就与丞相说不清道不明了?看来是如今断袖成风,自己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