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嵘紧蹙的眉峰逐渐舒展开来,下意识抬手搭在他腰际,又往他靠了靠,低声呓语:“丞相……”

司马嵘听得好笑:“他不知丞相在上早朝么?早朝后尚有一堆事务需要处理,不到晌午是回不来的。”

皇帝面色阴沉,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兄长的手伸得可够长,这宫里若没有他的内应,他怎会有胆量栽赃陷害?”

司马嵘迅速夺过按在颈间的帕子,匆匆道:“不劳丞相,我自己来。”说着往里走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司马嵘站在王述之身侧,抬眼看着掀帘而入的王重之,目光在他脸上巡视一圈,迅速垂眼遮住眸中涌起的恨意,双手在袖中握成拳,由于用力过重,身子显得有些僵硬,手臂微微颤抖。

“大司马所极是,属下这就去传话。”那人抹抹冷汗,急退而出,没多久又跑了回来。

王述之冷笑:“许大人可真会审时度势啊!”

王述之轻轻一笑,应了一声起身离席,刚走出殿门,就见两旁走过来四名禁卫军,分左右紧紧跟在他身后,其目的不而喻。

“全部围住,进去搜!一个都不许离开!”略粗犷的嗓音在黑夜中分外刺耳。

“知道了,你去将晏清喊过来。”

此话一出,便等于是说太子太傅等人教导无妨,太子如今这德行有他们一份功劳,于是当场便有人面色不好看了。

王述之摇摇头,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了一大半出来,抓住他的手,神色恍惚地笑了笑:“晏清,我从未尝过这种滋味,日日思,夜夜想,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你拴在身边……方才在戚府饮宴,面对那么多虚与委蛇的笑脸,脑中却全是你,越是想,心里头越是空落落的……”

司马嵘面容平静:“习惯的。”

王述之虽未得到他的回应,却听到他急促的粗喘声,知他心底是接受自己的,不由重重吮吸一口,松开他的唇,埋头亲吻他颈间,一路往下。

陆子修眸色转冷。

陆子修顿了顿,猛然回过神来,眸色骤冷:“元生在府中从未对我说过这些话,他什么都闷在心里,若不是年前受伤被我觉,我恐怕一直都蒙在鼓里,不过这些事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司马嵘毫不犹豫道:“本名元生。”

“何止啊!”王述之面露诧异,用一副“你怎么睁眼说瞎话”的神色看着他,“太子殿下离开永康王府时,不是正巧碰到下官去探望他么?当时下官与众多百姓可是亲眼见到太子对永康王出不敬,甚至还污蔑永康王在马车上做了手脚企图陷害太子,下官没说谎吧?”

王述之在黑暗中看着他,一步步试探着,亲吻他轻颤的眼角、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双唇,如蜻蜓点水,又如轻风拂柳,见他不再执着于挣扎反抗,心中悸动不已,便侧头将吻落在他绷紧的脖子上。

在永康王府时,司马嵘始终微垂着脑袋,永康王又恰巧在兴头上,也就不曾注意他的相貌,待人都离开后,便兴高采烈地回到堂中,端坐在中间,沉声下令道:“明日起开善堂广施恩惠,就说本王被太子气得病加重,行善举是为了积德祈福,希望上天能保佑太子平安返京。”

护卫领斜睨着他们,一脸不耐:“信物在何处?”

夜里有些凉风,林子周围轻微的沙沙声响掩盖了不远处极细小的动静。

过了许久,探路的护卫匆匆赶回来,禀道:“回太子殿下,浮桥的每块木板都查过了,浮桥那头的林子也仔细搜过,不见人迹,也并未现任何异端。”

谢卓抬眼,将他神色尽收眼底,心中的主意便更为坚定,于是将司马嵘与自己林中密谈之事大致给他转述一遍,最后道:“不知景王可有什么想说的?”

皇帝与永康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一旦涉及到皇权,亲兄弟也可以反目成仇,他们二人年轻时便互相争夺,直到先皇驾崩,他登基为帝,这皇兄才偃旗息鼓,去了封地后日日欢宴、夜夜笙歌,如同变了个人。

司马嵘冷着脸斜睨他,却苦于无法说话,一股无名火堵在喉咙间泄不出,只好深吸口气忍了忍。

“哎哎!”王蕴之急忙将他拖住,“用不了太久,我叫小婵给你梳头!”

“晏清,你为何总拒绝我?”王述之直直看着他,眼眸深深,说着便抬手摸上他清瘦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听到他略微急促的气息,心尖似被撩拨,收回迟疑的目光,俯身便要亲吻。

王述之笑着再次将他扶起:“夏大人重,本相原本想举荐你为户部尚书,不过太子那边早已有了人选,本相就不与他争了,便举荐你为尚书郎如何?”

夏永思张着嘴“嗬嗬”倒抽气,垂死挣扎半晌,最后双眼一翻,头无力地垂下,彻底断了生气。

司马嵘见他笑得如此张狂,牙痒得厉害,深吸口气,也跟着他笑起来,不过这笑容却显得冷森森的,接着便趁其不备,拉过他宽大的袖子往眉心一按。

“你怎么来?”王述之迅速将他按住,好笑道,“不必逞能,我又不会将你当糕点吃了。”

“……”司马嵘恨不得将自己闷死在锦被中,沉默半晌,含糊道,“属下只是随口一问,并无它意。”

“哐当——”门外传来茶盏落地的清脆声响,一名年轻妇人跌跌撞撞冲进来,紧挨着夏永思扑通跪在地上,“都是侄媳的错!侄媳招!”

司马嵘不自在偏头,想要避开,下一刻却让他两只手捧住了脸,动弹不得,面色一僵。

王述之心口如刺,沉着脸将他的手握住。

“唉……”王述之摇头而笑,“本相此行图的是山水之色,可不是美酒佳肴,夏大人的美意,本相心领了。”

陆子修见他不答,自顾自笑道:“我教你画池塘中一只白鹅,你执笔便抖,抖了不少墨下来,白鹅硬生生涂成灰鸭,不记得了?”

司马嵘注意着不远处的动静,同时侧眸冷冷扫了他一眼,见他意欲说话,急忙压低嗓音斥道:“闭嘴!”

眼下王述之正斜倚在榻上翻书,面色极佳,横看竖看都不像大病初醒之人,自然是谁都不见,四皇子也并未勉强,笑着说自己是来探望的,客套两句留下厚礼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