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嵘点点头，未再多。
庾皇后含泪辩解：“皇上这是被大司马给骗了，谁又知那圣旨是不是大司马自己伪造的？还有宫中近侍、传旨官，他们也必定是被大司马收买了，才会替他掩盖实。妾身兄长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如今却反遭逆贼陷害……”
他以往在宫中由下人伺候时，赤身算是习以为常，可眼下这别扭模样，倒像是遇着登徒子的良家媳妇，不等身后的人取笑，自己就差点被呕出血来，脸色极其难看。
“这倒是未曾收到。”王豫皱起双眉，拳头捏得咯吱响，冷哼一声，“看来是让庾茂那个奸人半路给截了，打的倒是好主意，差点着了他的道！”
“来原本倒是来了，不过又回去了。庾大将军过河时，因石块被雨水冲得打滑，不当心崴进水里去了，被石子磕伤了脸不说，还摔折了一条胳膊。”
“哎哎！丞相万万不可！”那人面露焦急，抬手将他拦住，“大人一时半刻回不来，丞相进去了也是枯等，您不妨先回府，待大人回来后，小人再行禀报？”
“哎——！”王述之急喊一声，伸手去够，整个身子立马倾斜，很快从桥上摔下去，“噗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赵长史愣了一下：“没有了。”
王亭见王述之进屋便开始解衣带，不用他吩咐便心中明了，连忙去取入宫面圣的衣裳。
王述之大为不满，将手底下一个老顽固推了出来，笑眯眯道：“太子殿下尚且年少，独自反省怕是会不得要领，不妨让齐大人入东宫为其传授课业、讲解义理，如此也好对太子殿下行督促之职，免得辜负皇上厚望。齐大人德高望重，有如此良师指引明路，想必定会事半功倍。”
王述之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侧头亲吻，握着他修长的手指，满足地低叹一声，不再说话，只闭目歇息。
王述之似是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勾了勾唇角：“庾皇后怕是沉不住气了，庾大将军即将回朝，我们要小心。不过戚遂明日便要离京，此时最要紧的是如何将他拦住。”说着转向赵长史，“务必半个时辰内想出对策。”
王述之犹不满足，将人按在池壁上紧紧相贴，恨不得不留一丝缝隙，唇舌携着极浓烈的感，掠夺一般游移舔舐，由脖颈移到锁骨上，嗓音低沉喑哑：“晏清……晏清……”
“离京城甚远，请恕我无可奉告。”
陆子修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必再装，你绝非元生，方才那些话，可是元生亲口对你说的？”
“我问的是，你原先的名字。”
太子一党立刻点头，纷纷出附议：丞相觉得太子不适合做储君，无非就是因为几句谣，若查清永康王当真假装生病，谣不攻自破，太子气愤也是人之常，不该过分苛责。
这一声带着极其细小的婉转，又轻轻上扬，勾魂摄魄一样，司马嵘顿时气息急促起来，忙定了定神，握紧他的手臂：“丞相……”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以讹传讹，到最后永康王俨然成了受害受苦之人，而太子则背上了不仁不孝之名，等到太子回京之际，朝中已经把永康县的事绘声绘色传了个遍。
太子这一行人原本倒也身手不错，奈何一路遭了不少罪，元气大伤，士气也不振，不消几下就无力反抗，一个个让他们给捆得个结结实实。
“不好！起火了！”一道惊慌的喊声在夜色中乍响，所有人都惊醒过来，顿时乱作一团。
等了片刻，太子有些不耐烦，便掀帘探出身子远眺，眼见那浮桥无风时也轻微晃悠着，心里莫名敲起鼓来：“这浮桥结实么？不会一阵大风就刮跑吧？”
谢卓微微一笑，拱手道谢。
没多久，永康王的信入了京城送至宫内，皇上展信一看，脸色大变：“永康王病重？！”
王述之笑起来，且笑得颇为春风得意：“清清吃醋了。”
司马嵘：“……”
王述之笑意渐收，面色黯淡：“我以为你会很喜欢这幅画……”
如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比比皆是，世人哀而心伤，只叹人生苦短，早已养成了不受礼法约束的习性，即便有亲人亡故，也不再严守丧制，夏知章早早换下素缟，可见他虽然看着谨小慎微，却也不是刻板之人。
翌日，夏永思上吊自尽的噩耗从寺院飞速传到太守府，整个夏氏陷入震惊，夏知章更是跌跌撞撞冲到寺院中，伏在夏永思的尸身上号啕痛哭：“大哥，我对不起你！”
王述之半晌未听到回应，抬眼朝他看了看，见他目光直地盯着自己，不由挑眉一笑，提起毛笔倾身凑过去，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嗯？”王述之目光落在后腰正中浅色的云纹上，诧异地挑了挑眉，抬手摸上去，“这是……胎记？”
王述之又道：“你只需记得我说过的话，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以身相许。”
刘氏不顾他的阻拦，噙着泪道：“侄媳兄长死于丞相之手，夫君心疼侄媳，才出此下策，都是侄媳的错，求叔父救夫君一命！”
王述之噙着笑直直盯着他，半晌未吱声，见他疑惑地看过来，忍不住抬手在他额头敲了敲：“想不到你竟生了个劳碌命。他们在湖中行刺，必是准备打着意外的幌子掩盖过去，不过既然我还好好活着，他们便做不成戏了。眼下你受了伤，好好养着便是，不必想太多。”
话音刚落，船舱顶立刻就让一支利箭射穿，紧接着便是一道接一道呼啸声，显然是有大批人马在岸边放箭。
夏氏为吴姓士族，虽比不得顾陆两家，却也是江南排的上名号的，夏氏与王氏虽往来不多，倒也并未交恶，如今夏知章主动相迎，怕是有了投靠的心思。
王述之却是一声未吭，只含笑看着他们二人，指尖在如意柄上不轻不重地叩击。
马车内一声轻响，似是物件摔落的声音，随即窗口的帘子被人掀开，露出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来。
王述之满意点头，正准备拉着他说两句话，又听外面传来一道尖细高亢的嗓音：“圣旨到——”
司马嵘苦笑：“你怎么忘了？我向来滴酒不沾。”
“……”司马嵘头皮麻，应对此种难题竟觉得束手无策，只有叫苦不迭，实在想不出元生会怎么答，只好摇摇头。
司马嵘眨眨眼，略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正提到大司马，外面就有人来报：“丞相，大司马来了。”
韩经义面色大变，急忙跪伏在地，声泪俱下道：“陛下，此事与太子无关，是臣的错！臣治下不严，致使底下有人生了贪念之心，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恳请陛下治臣之罪！”
司马嵘听得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到自己这里来了，问道：“亭台楼阁可曾替丞相打扫拾掇偏室？”
王述之亦是嫌弃地甩了甩衣袖，啧啧摇头：“可曾看错？我瞧她胸脯高耸，难不成是塞的两块大馒头？”
管事听得更加迷茫，不过他只需奉命行事即可，只好应下来，转身便出去找人搬梯子拿锤子了。
“到了那里，记得带他去见一个人。”
好不容易止了咳，缓了神色，司马嵘明明已经气得咬牙切齿，面上却只能忍着，躬声道：“属下失礼了，丞相恕罪。”
王述之朝他摆摆手：“此事不必过于忧虑，我丞相幕府岂非容人之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难道为了安心，用一些酒囊饭袋才对？”
“不必，不碍事。”司马善又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