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皇后有喜了?”

“都道‘善泳者死于水’,还是学个安稳从容的吧,学琴如何?”父亲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染血的回忆终于冲破了桎梏,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多到恍如隔世。

宴上只有一个人事不关己,那便是末座的柔妃,她玉手支着秀颔,娉婷美目笑吟吟地望向窗外的桃花。见玉珩看自己,便侧过头,悄悄举杯跟他致意,仿佛一起鄙夷这阴暗纷繁的皇宫。这个女人好像在哪见过?玉珩皱起眉头,只觉心口一阵闷痛,他分明不用走进这些恩怨情仇,却缘何会对那声名狼藉的皇后动了恻隐之心?

“皇后下手可真快……”

我悄悄藏着心底的爱慕,努力做到最好,遐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配得上他。

母亲的头低了又低,简直低到尘埃里:“我知晓,虽然他们二人曾指腹为婚,但如今我们已然高攀不上,若夫人不嫌弃,就让她留下来给少爷做侧室吧,只求她能平安度日便好。”

“……谢谢公子。”她轻开檀口,往后退了一步,心神却被他凝住,脸颊泛起红晕。

大婚前夕,她向福临哥哥辞别,九五之尊的他却一脸的爱莫能助:“建宁,别害怕。不论怎样,你总是安全的。”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在这寂寥的夜晚相遇了。

父母来信说,离婚无颜见父老。公婆来信说,今生今世,你都是我家的人。

“孩童时候,父亲就特别宠爱她,说她天赋异禀,定能耀武家门楣。长大后我定了亲,你爹上门拜访,看到她之后眼睛就移不开,一直念念不忘。再后来——”

一片死寂——

(注:武则天的外甥女贺兰氏,名字不详,多为杜撰。青铜早前看的一本武则天传记里称其为贺兰敏玉。)

我的心口突然有些灼热,尽管我早已没有心……

女孩告诉我,她叫弦月,自在山庄长大,每天的生活除了练武还是练武。

“这却是为何,留着她继续害人么!”少年怒目而视。

那女子一袭华服,莲步姗姗,园内的繁花顿时变作陪衬,捧着这抹明媚,如云霞般灼灼盛开。她早就听闻皇后妩媚冶丽,绝代芳华,今日一见,着实让人惊叹。

“那你就眼看着驸马去流莺巷,也不提醒他吗?”公主身旁的女官阴沉着脸:“驸马久居公主府,如何知晓那种下贱之地。”

它好似听懂了一般,贴心地挨着他,耳朵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

“我是府上的花匠,叫楚寒,四面楚歌的楚,寒风萧瑟的寒。”他温润的声音徒添一缕寒凉,深邃的眼眸也从星空幻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这跟你没有干系。”我摇摇头:“是我的缘故,不知为何,我好像总让她们讨厌、”

草端着一个漆盘,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盅:“宜主姑娘,芳姐姐让我给你送美颜汤。”

曼仙师傅当然看出气氛的变化,不过显然不以为意,反而悠闲地在椅子上坐下,对那位嫣红少女说:“凤蝶,你先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合德琴弦一勾,歌声如被搅动的湖水,缓缓而止,我身体往后一倾,两只手腕轻轻一扣,如飞累了的蝴蝶般轻巧地停在花间。

“谁说不是,赶紧回去告诉赵叔,还能发笔财过年。”

“好。”我点点头,也许热闹的地方能让我们不那么寂寞。

“你胡说些什么!”爹爹愤怒地起身,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生气:“合德,终身大事可不能胡闹,你既知道庶女的地位卑微,自然要做正妻才行。你和宜儿都是爹爹的宝贝,一定要找一心一意待你们的人,共侍一夫这事、是不可能幸福的。”

“我和你们的母亲之间,真是分外复杂、”爹爹沉默了许久,仿佛下了决心似的,用怅惘地语气继续开口:“不能说没有情,只是从头至尾我都觉得愧对曼兄。但当我见到你们的时候,真的觉得一切后悔和愧疚都是值得的。”

我和合德皆是一愣,爹爹官位又不高,今天带我们参加赏春宴,无非是让我们看看热闹、长长见识而已,怎就惊动了高贵的郡主?

十二岁生辰那日,姑母将我和合德唤到跟前,神色郑重:“宜儿、合德,这三年来我几乎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你们,但唯有一件、需要你们自己来决断。”

“呵,你还有脸跟我发火,简直把冯家的脸面都丢尽了,竟然同时做了他们夫妻俩的情人!还把私孩子抱回家让我养、”

“呀,别是把孩子吓坏了吧。”青衣女子探了探我的鼻息,语气慌乱:“这可怎么好,我并未起报仇之心啊,即便是报仇也该找颜氏姐妹,怎么让这孩子给碰上了……”

凌若柔已经支撑不住,却还拼死挪到窗边,企图跃窗而逃。幽蓝的夜色下,鲜红的血水顺着她的裙摆蜿蜒而下,好似凄艳的牡丹、又似诡异的诅咒。

“颜垚?我不认识他。”颜忻曾经冷蔑地形容自己的父亲。

太后连忙让产婆进去接生,众人也稍稍松了口气,不由对褐衣男子另眼相看。南宫靖天眉头深锁,心里涌上的不是气愤而是忧虑,他原以为自己是布局之人,谁知计划开始后却成了骑虎难下之势,现下,更是被当做棋子。

“行了、行了,我看你除了医术,奇门异术也研究的不少。”南宫逸辰打断吴太医的话,心底却隐隐觉得不妙。这太医是他们派来试水的吧,暗中的棋局是不是已经布好了?

“你到底……”

“我有要事禀告,你通报一下吧。”

“可能是方才站久了的缘故,劳烦国师了。既然雪贵嫔已经无大碍,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凌若柔扶着墙站起来,匆匆向太后和南宫逸辰行了礼,转身便走。

“呼,怎么回事……”南宫逸辰惊坐起身,方才的梦境诡异却真实,颜忻到底是、不可能是妖吧?

于是众人纷纷赶往颜氏姐妹居住的瑶华宫,内侍监则慌忙派人去请正在闭关的国师,毕竟皇上的第一个子嗣倘若有什么闪失,谁也担当不起。

“有没有搞错。”南宫逸辰虽然有些不满,但心情还不错,他本身也喜欢清静,无奈偌大的皇宫,万花丛中一片叶,那群千娇百媚的女子哪里肯给他独处的机会。

整座宫宇噤若寒蝉,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好似鲛人泣泪。

司徒翊不发一言,俯身在竹箧中翻找,看着被烧黑的残片质问:“这是什么!”

她从初春等到初秋,大婚之日终还是到了。

鼓瑟齐鸣,礼乐之声直拂云霄,登上凤辇的那瞬,她仿佛听到“刺啦”一声,那根如风筝长线般遥遥无主的心弦,终于断了最后的牵绊。

“什么美丽聪慧?我看也不过如此。”这是她的皇帝夫君,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低头不语,红烛的柔光照在身上,周身的装束皆流光溢彩,唯独那张美丽的脸庞清冷异常。

“多尔衮真是阴魂不散,死了还不忘给我留个麻烦、”

“皇上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她突然抬起头,一双秀目冷傲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顺治登时有些反应不及,多尔衮去世后,他算是扬眉吐气了,没想到竟被这新入宫的皇后给将了一军。

“我们草原上的女子傲然如风,才不会做任你出气的玩偶。”

顺治沉闷的呼吸让她觉得恐惧,仿佛一只受伤的困兽,她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却被他狠狠捏住了肩膀,她不禁诧异这清瘦的少年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傻女人,你是不是还不知晓自己的处境?”顺治将她逼到床角,她只觉背脊发凉,触目皆是绚丽喜庆的红,但两人都止不住地颤抖,是怨愤、是恐惧,还是心底那阵阵莫名上升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