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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我是兰熏殿的宫女,误了回宫的时辰,可在您这里歇一歇么?”女子声音虚弱,怯怯地缩在门边。夏忠动了恻隐之心,朝她点了点头。

“好了,不哭了。”司徒翊抱着柳曦轻轻摇晃,她闭上朦胧的泪眼,整个人仿佛坠入了银光闪烁的星空。柳曦在迷梦中徜徉了许久,才发觉司徒翊的手在微微发抖。

众人皆朝琴儿望去,只见她手里竟拈着一缕如雪的银丝,遂纷纷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甚至还周到地替司徒翊表现出几分难为情。水漓默然地低着头,任各色眼神在自己身后掺杂,司徒翊走到她身边,敛眉盯着那缕白发,露出嫌恶的神情,背在身后的手却暗暗握紧了她冰凉的柔荑……

“怎么了?”司徒翊转过身,一切,截然而止。

“方才、有个女人、”柳曦心惊胆战地抓住司徒翊的手。

“你做噩梦了吧?”司徒翊淡淡地说,丝毫没被她的恐惧感染。

“不是的,你看,妾身的手都被淋湿了。”柳曦伸出湿漉漉的手臂。

司徒翊拍了拍柳曦的肩膀:“曦儿胆子真,做个噩梦就流了这么多冷汗,快睡吧。”

“陛下,真的不是做梦。”柳曦委屈地辩解,走下床榻,拿起火折点亮宫灯,柔黄的光晕中,床榻上分明闪烁着细碎的银光。

柳曦拈起那根银丝:“陛下你看,这是不是、水漓的头发?”

“嘘——”司徒翊竖起食指,按住柳曦的唇:“别把她吵醒了。”

这一瞬的温柔足以让寒冰融化成春水,不知为何,柳曦在诧异之余心底泛起了浓浓的嫉妒。

“陛下、陛下,不好了……”内侍焦急地扣打着门环,惊恐的声音在偌大的寝殿里回荡,更觉骇人。柳曦不由往司徒翊怀里靠,司徒翊虽未拒绝,却也没有安抚,只保持着他的坐姿,淡漠如常:“何事?”

“启禀陛下,淑妃娘娘她、她的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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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手没了,这是噩梦都极少梦到的事情,却真实地发生在戒备森严的皇宫。

据宫娥内侍们回应,大约丑时初,寝殿内突然飘起一阵奇异的幽香,众人还不及反应就纷纷睡倒了,直到淑妃的尖叫声传来时他们才被惊醒。而宫外的侍卫们却说根本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淑妃经不起打击,几度醒来又晕厥,缩在床榻的角落里拒绝任何人的探视。淑妃的父亲镇国公听闻噩耗愤怒咳血,誓死要找出暗害女儿的凶手。

没想就在镇国公立誓后半个时辰,几乎挑衅一般,淑妃的断手在御花园出现了,手腕上戴着那只分明已被沉到湖底的手镯。

整个皇宫顿时陷入了恐惧的浪潮,位分高的嫔妃纷纷在寝殿加强守卫,位分低的则聚在一起守夜。大家心里明了,一旦被砍手,不论地位多高,家族势力多大,都意味着永远的失宠,虽然,这位淡漠的帝王至今为止也未宠爱过谁。

太后让术士将手镯扔进炼丹炉,则人日夜看守,九九八十一天,好似之前炼长生不老药的架势。

即便如此,依然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