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风没言声,忙着治病救人。

按说,都是老熟人了,友好度已经培养得很好了,彼此不陌生了,应该很热烈才对。

读书求学,改变命运,纯他娘的扯!我李本风十二年的苦学熬煎,还赶不上街头卖假药的。

曼珠调皮地跳,跳到了白色通道上,妖媚地冲李本风招手,“好了,别想不愉快的事了,快过来吧,你呀,非得跟你说明白了——你去的是个你做梦都想去的彼岸,至于你去会有什么惊天动地,我也不知道……别苦着脸了,快跳过来!”

……

喊到最后,大智已经是声嘶力竭地咆哮了,那眼珠子几乎要喷出血来了,作势要崩断绳子,殊死拼!

本风本欲抓把青草给大智的嘴也堵上,可是看他那睚眦欲裂的暴态,怕他这股子火过不去,就这么过去了,便做了那小孩子家的声气,很委屈地道:“我跟你老花家不沾亲不带故,白白搭上小命,不是蠢吗?喂没活人呢,喂指望着娶个娇妻生个儿子,传我李家的香火,事到临头,若只顾着兄弟情份,学那舍命却赔上老本儿的英雄,那不是太笨了,我是做不来的……”

说话的空当,本风给春山老爹使了个眼色,弯下腰虎着个势子,扑到了春山老爹的近前,大声道:“你这老犟驴也要骂我吗?”

春山老爹不是笨人,心领意会,立时开骂:“好你个见风使舵的奸诈小儿,你使唯家断了根绝了后,唯家跟你不共戴天!”

本风跟春山老爹唱和,手底下却也毫不含糊。他拿着袁正喜的那柄断剑,在春山老爹的身上比划着,嘴里骂着,手腕抖,剑断了老爹身上的绑绳。又转身到了袁正喜和大智跟前。

此番功夫做足,本风不再怠慢,间不容发地踢出两脚,连人带担架踢到了沟里。春风老爹得解脱,更是心急火燎,解了两个儿子的绳子,也是如法炮制,把两个儿子踢了下去,还恐两个儿子不解其意,带着哭腔地喊:“逃,死命地逃,花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天不绝唯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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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哉阳呼三喝四地做了番布置。他已把本风等人看作瓮中之鳖,有心看看手底下的门人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让刚进门的几个弟子历练历练。

个十几岁的孩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惊觉不妙时,何哉阳厉声喝了个“你”字!身子拔而起,直冲本风而来。他的脚下乱石崩飞,显见是动了真怒!

人在空中,阴煞煞地鬼火般暗红的气云朝本风闷压下来。

“先过了老子这关!”春山老爹不知什么时候已操了根长木,身子弹射而起,人与长木起撞向了何哉阳。

何哉阳对春山老爹的搏命击当然不敢怠慢。他先前将花春山捉住,却非是对面硬撼,是假扮了皇家侍卫施诈才成。花春山敢竖行劫之旗啸聚山林,全是靠着自身的功夫板斧打出来的。败于沈皇后侍女天琴战,却是虽败犹荣——天琴的神秘师承背景,岂是般门派所能比肩——就算她执着性子人灭了臭名昭著的花间门犯了枉杀之戒被逐出师门,也仍然是佛家、道门中人仰视的人物。

春山老爹连撞带击,硬逼着何哉阳后退了二十多步。

上清派的后起之秀何青峰、何青改未见何哉阳得手,突然暴起身形,连施杀手。青光连闪中,春山老爹的肩头中了何青峰剑。

“老爹,我来助你!”向隐忍的本风血性已然暴发,虽然就连最简单地剑式也不会,却是虎猛地撞到战圈之中,直取何青峰的胸口命门。

中医世家子弟,认穴之准,当没有半点儿取巧。

“使诈小儿,还不受死!”何青改与何青峰双剑齐出,击得手,神色很是得意,轻瞄了眼又腾空发掌的师叔,舞动手中长剑,炫耀般划地而行,在暴起的漫天尘土中,剑茫点点地罩定本风的咽喉。

本风无暇顾及,冲势不改,断剑所指仍是何青峰。

老爹此时才知本风的本钱极为有限,不忍本风就此命丧何青改的剑下,暴喝声,硬受了何哉阳的天罗阴煞的阴柔掌气,转身拳击中何青改的剑身。

何青改如受电击,身子倒飞,撞在颗树上,脸色惨白如纸地跌到了地上。

老爹惨然笑,将手中长木直直插入木中,勉强立住了身形,“老弟,你我今日初识,连名字都未得知,起干了这桩赔本的买卖,不悔吗?”

“不悔!”本风手中断剑未讨得多大便宜,只在何青峰的臂上留下道血印。他的却被何青峰的青玉剑刺了个血洞。虽是疼得钻心,却也咬牙硬抗。

此时,上清派外围的门人已经向战圈迫压,有几个门人正要顺着沟谷搜寻大智和袁正喜四人。

本风心急,忽从怀里掏出两个药包,拖着条伤腿,边跑着,边高呼:“五毒断魂散……见血封喉,要命的都给我乖乖地趴下。”

他这又跑又叫的,绕了个圈子,人向着自己曾打坐入静的那个山洞方向而去。

何哉阳却道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心生怯意,又要耍诈溜走,竟抢过身边门人的柄长剑,施出了看家的驭剑之术,长剑劲气破空,牢牢将本风罩住。

春山老爹眼见本风性命难保,疯了样舞着长木,将冲至眼前的上清门人扫在地上。何哉阳却不屑地冷哼声,又祭出了两柄飞剑。

何哉阳不想再耗下去了,他得尽快收拾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和花春山,宰了花家的三个小子,再去无名山上将花春山手下的喽罗剿杀干净,就算完成了掌门的密令。

上清派门,自从所依附的西魏皇朝覆灭,投主无靠,着实下了番功夫重整旗鼓,二十几年经营,在北朝的十几家道家门派中虽算不上出类拔萃,却也算是有头有脸,可是,却又本性难改如骨附蛆地依附了北周皇朝。前朝北周未灭,却又眉目传情地过了长江,成了后陈皇朝的鹰犬,当下,眼见后陈大势已去,年过六旬的何道阳遵掌门之命,以重金买通宇文家族,想要投靠隋朝杨坚,继续在新朝的门槛下做实看激院的奴才。

重金之下,果然讨得了独狐皇后的宫令,替独孤皇后清理南陈的眼中之钉——后陈的沈皇后。沈皇后佛法精深,在常人眼中乃是广开善门的大德居士。开坛讲法,信徒云集。而在参佛真修者心里,其隐然已是统领南朝佛门的圣主,就算大隋皇帝杨坚的授业恩师枯叶大师,亦只勉强得个平分秋色之名。

上清道派现任掌门何足阳,亲率何道阳及门下高足,坐居南陈皇宫,监视着沈皇后的举动。看激院之鹰犬,惯于在时势动荡中见风使舵。当其时,隋兵未至,南陈皇宫已是风声鹤戾草木皆兵。

何哉阳所率门人亦是马不停蹄,将建康城内外的闲散门派能收服的收服,不能收服的,则律诛杀。若不是因为连日杀戳,凭春山老爹的修为怕是难缨其锋。

饶是如此,何哉阳施出赖以成名的天罗驭剑,春山老爹已是左支右绌,始终脱不开何哉阳的阴煞剑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追命之剑迳取本风的性命。

本风已知难脱死,猛地停住身形,双手举剑,“锵!”地声,生生地对住了何哉阳的剑锋煞气!

透体的阴寒!四肢百骸便如落进极寒之地,瞬息之间,成了冰人般,连呼吸都不能为继!

就在窒息的刻,胸中点暖意渐升,眼前忽见点星光闪耀!接着,耳中听到暖意包容的清音:“化意于外,融物于内。”

立时,手中所持断剑似有了灵性,竟发出了道炫目的剑茫……恍惚间,断剑成了那位牧鹿者所持的鞭子……又似乎是彼岸里神秘导引者留下的金蛇缠身的节杖。

本风声长喝!竟突破了何哉阳剑气的笼罩。所持短剑黄茫大盛,间不容发地在春山老爹堪堪毙命的瞬间,朝何哉阳刺出了剑!

第八章三阳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