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丽看到窗外的天空黑压压一片。

“什么!我家丽丽点火烧了生产队的粮仓?哎哟!闯祸了!闯大祸了呀!”

他们清楚凭他们几个的胆量,陈清这时恐怕已经遭殃遭罪了,此刻他们在这里轻松悠闲,而陈清人群一慌乱就给郝佳丽的冬老表趁着人群散去救回家了。

郝佳丽看了看手上从生产队商店买来的这些东西,郝佳丽本想用火柴与纸钱点燃生产队的粮仓焚了这一粮仓的谷子来出这口气,这一观察粮仓的建筑结构知道是没指望了。

另一生产队干部接着又发言:

曹菊英再问郝佳明:“明明!是不是水田没有泥鳅捉?”

郝佳丽想,自己的脚趾头被束缚了,如果用手指头抓住稻草茬或许能帮助稳定自己的身子对腿作用。

不过,郝佳丽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要她在水田用腿与手下水,那么她的上半身不用泡在水里,她就可以在上半身穿多穿够衣服保暖,郝佳丽估计,她在身上加多了衣服冷肯定是冷,但也冷得有个边,有个度,不像她之前的下鱼塘完全要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水里的冷,她相信咬咬牙总能挺过去的。

陈清正在忙着准备生产队队长选举时要用的票。

梯子也是木头做的,且又打横在水里,梯身压着水田的面积不宽但长,加上郝佳丽人瘦体重也轻,所以不会下沉也就更不会下陷,就是前行的速度跟蜗牛爬一样的慢。

郝佳丽采取了二选一的办法。

但这都得逢年过节或者嫁娶的时候农民才有得吃,平常就算捉到有泥鳅农民都拿到集市换钱了。

这境况让生活的担子也会从现在开始全部压在奶奶与舅舅这两个亲人的肩上。

郝佳丽抽了田埂上一根用来支架丝瓜藤的柴棍扦入烂泥底一试,再把烂泥粘附在棍子上的印记往自己的腿一比划,以郝佳丽这么小的个子,一脚踩下去水田郝佳丽的腿无疑是被田间的烂泥埋去了大半截。

陈清与曹菊英说郝佳丽这主意打得不错,问郝佳丽怎么想得出来的,郝佳丽说是自己想起了家族的贵叔帮自己卖螺然后给贵叔工钱,贵叔每次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得到的启发。

一会儿,郝佳丽就拔了堆高的一背篓青草。

曹菊英琢磨着这会儿郝佳丽肯定已经从陈清的口里知道了这事,郝佳丽也知道生产队以后不会再给她下鱼塘了。

还没质问父亲。

最后,当口袋里才剩下几毛钱的时候,郝佳丽再也坐不住了,然后急得慌得连上午的语文课与数学课都没上假也没请就冲出学校了。

在医院住院的期间,郝佳丽曾吩咐陈清回家打了个转,顺带看看情况,必竟郝佳丽自己不在家,郝佳丽知道弟弟郝佳明那么小是照顾不了家里的一切。

郝佳丽住院的时候医生只许她用糖下饭,这一口饭一口糖的甜得发腻的味道一次半次还可以,吃了几次以后郝佳丽是每吃一次呕吐一次,加上郝佳丽的胃还要承受吃中西药的折磨,一下子胃病就来了。

郝佳丽听到产妇生孩子时胀痛得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与哭声简直是从村头穿透到了村尾。

陈凤已在当年家里屡次陷入绝境的时候就开始对郝佳丽这样做了。

郝佳丽想不通母亲还有什么好骂的,这个时候骂又有什么用,又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个时候,母亲应该要跟她一样再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这个家的几个人不会饿死,而不是将始作俑者破口大骂。

而曹菊英却对郝佳丽的这番话不放在心上,曹菊英无比虔诚地对郝佳丽说:“丽丽!快别这么说,这话给菩萨听到了可不好,菩萨会降罪我们的。”

于是,陈清就这样两手空空离开了郝佳丽父亲单位领导的办公室。

陈凤的这句话让曹菊英冥思苦想着。

然后每走一步,陈凤的最痛的那一条腿就提起来悬吊着,用另外一条腿着地,又用双手抓住凳子的边沿将她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部往双手与凳子上承受。

再加上陈战军虽是战场上回来的,七几年这个时候国家还没有政策给这些在战场上流过血,立过功的英雄给予适当的生活补贴,陈战军钢铁厂的工作不要了,部队也就不管了,陈战军五十岁了还要靠去生产队出工养活自己。

“要照顾,要照顾就别出来干活,这里谁的身子不是肉长的?谁不累?个个都累,怕累就叫老公寄钱回来,叫老公带进城里去当太太养着,从此就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了,既然没本事让老公养着就跟我们这些人一样的是贱身体,就别在这里摆谱扮高贵给人看!我们看不惯!”

这时郝佳丽的父亲已经进城三年了,他的生活习惯早已经开始大手大脚花得一个月的工资没什么钱剩,陈凤生儿子之前的两个月,那是郝佳丽父亲最后一次主动寄了二十块钱回家,这二十块钱还是在曹菊英劝说下寄的。

郝佳丽看见自己母亲最贵的衣服就是跟父亲结婚时穿的的确良印碎红花长袖衬衣,连呢子布料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遛马路看电影就更不可能。

没办法陈凤就把自己分得的那一份谷子碾成米分摊和着地里收割的土豆,豆角,玉米,红薯等杂粮煮了给郝佳丽两姐弟吃。

又由于时逢知青年代,这时候城市的工人大部分都是面向农村招的,比如煤矿工人就需要农村身强力壮的劳力,郝佳丽父亲就是娶了郝佳丽的母亲陈凤,然后得到生产队抢得要打起架来的唯一一个可以进城的招工指标,郝佳丽的舅舅把这指标批给了他。

坐在车厢里,郝佳丽知道本来这是个避开母亲最好看书的时候,但郝佳丽挂住座位上的这些东西就没心思看得下这本书了,纵使她耐不住一次又一次将书翻到昨晚夹书签的章节,她只能最多瞄一眼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就又合上了书,她的眼睛跟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节车厢的两头车门口了。

“这是一双形如牢笼的眼睛,谁与之对视,谁都将被囚禁。”

火车没发动,车顶的受电弓未接触车顶的高压电缆,每节车厢还没有送电过来。

“听你的。”陈岩心不在焉。

“这事以后再说。”贵叔长叹了口气说。

郝佳明马上就对贵叔说了几句感激不尽的话,说完,郝佳明就把药粉揣在口袋里,然后就迫不及待地用受伤不重的右手,拖着自己在树上踩裂下来的女贞子枝丫回家给姐姐熬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