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咬牙,硬下心肠:“贺佳,我已经决定了,分手吧,大家好聚好散。”

于是我选择了忙碌:又回到了乐团,开始集训,因为异常刻苦,状态提高得很快。

“你干什么?要走?”他惊疑的问。我不说话,手下叠好衣服往一旁的箱子里放。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周小姐吗?我是贺总的司机。”

“表都带回来了,不是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你很平静!是不是知道我要说的话!”许久他说。

“没接触过,不知道。你今天怎么对章恺上心了?”说着他瞟了我一眼。

“再来一个!”

当我换好衣服出来时,听到了导购小姐的轻叹声,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孩儿姿容秀丽,身材纤细苗条,湖水般淡蓝的简洁衣裙衬着白皙的皮肤,愈发显得齿白唇红,黑发星瞳。

“你神什么经!是不是昨天见到李威,旧情复燃了?”他开着玩笑说。

贺佳坐在格外豪华的书桌那边,一言不发的凝视着我。此时的他倒确实是总裁的架势。

“胡说,他俩出差我还信,你个无业游民谁派你出差?我看你是自己给自己放假了!”

司机下车帮我把一大堆东西拎上车,经过两天的相处,我知道他姓郝,正要拿出手机看来电,贺佳说:“别看了,我打的。”

当他离开时,才恢复神智,慌忙拉拢被他解开的衬衫。

“有些事情我没法和你解释,但是有一点请你相信我:阿敏和我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不清不楚,以后也不会。他和周洲、魏然不同。阿敏有相爱的人,有他自己的海誓山盟,而且绝不是我。我们之间的情意确实超越了友谊,我对于他而言也许更像是无话不谈的妹妹,他对于我不仅仅是帮助,甚至可以用‘恩情’两个字形容。希望你能理解。”

我看一眼那黄澄澄的铜钥匙,找块抹布开始擦拭楠楠的书柜,空格上因为腾空才露出灰迹来。

“不是喜欢,是爱。”他的下巴蹭着我的额头。

“嗯!”赵阳开心的笑了。

赵阳情绪不高的摇摇头,看到女朋友在一边的台阶上等他,向我摆摆手,话也不说的走了。

周洲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可能是比赛的事儿吧。自从上次他找我以后,我们就没说过话,见面就是点头,他连微笑都吝啬的不赏给我。可是现在夹着李晓楠,我实在也没心情应酬他。

“你倒是过得惬意呀,明天就上班了,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有!有我最好的朋友陪我。你见过魏然了吗?”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是那么陌生冷硬,我奇怪的看看电话,以为打错了。

我看看四周、她一个陪护都没有:“魏然呢?他怎么不来,这时候你应该叫他来呀!”

贺佳、老贺。我在心里念叨几声,觉得还算顺口、既不太生疏、也不是很熟络,点头:“好啊。”

昨天领教了带孩子的辛苦,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你好小师妹。我是你的赵阳哥哥。”赵阳吊儿郎当地向炎炎回礼。

“嗯,新建的游乐场这两天刚开放,听说是咱们省规模最大的,比旧的大两倍。五一以前很多设施是免费的呦。”张老师冲我眨眨眼:“小周老师,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

这话已经说得很白了,感受到他的目光笼罩着我,我不敢看他,分辨不出他的情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们之间一时陷入了寂静。

“巧唉!如果你们双方满意的话就更方便了。怪不得昨天杨小姐送炎炎来去那么快。”我也很高兴,这件事看起来很顺利的样子,我一边指路一边给张老师打了电话。

我忙坐正,忽然发现贺佳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硬朗的好看:轮廓很有型,五官虽不细致,但是端正,尤其是他的眼睛,非常的亮,我有些不敢直视。刚才在店里先是想躲开他们,后来忙着选琴,出了琴行后天色已晚,所以一直没有仔细打量过他,这时发现他变得如此的有型夺目,竟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我看看杨静如,一如我印象中的素雅大方,温和亲切,再看看这嘈杂混乱的大厅,对面的两个人真的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此时倒是同意李威的那句话:贵族就是贵族,装是装不出来的。

“行!你就挑吧!”他也大声说,冲我虚张声势的挥了挥拳头,转身走向窗边的休息椅,他知道要很长时间。

“什么时候的事?”周洲在问。

他叹口气,有些无奈的说:“你对我没有信心!为什么在你的心中,总认为我们会有彼此放弃的一天!你不能因为怕噎着就不吃东西,对不对?即使最后真的有那么一天,至少我拥有过了,我不后悔!如果现在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假设和无聊的‘门当户对’的原因放弃你,我的下半生永远会遗憾,我的婚姻也会在这种遗憾和对你的思念中毁掉!小雨,你会不会为现在的决定后悔、遗憾?我只知道:既然我们相爱,就要向共同的方向努力!你也一样!”他的言语坚定无比!

不能在这样谈下去了,我的心马上就要被他说服了!理智呢?你在哪里?

转身望向窗外,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静静心,我改变话题的方向:“贺佳,我在乐团呆了几个月,喜欢那里的氛围,每天和志同道合的人谈论各种音乐,接触不同的乐器,眼界从未有过的开阔,这很吸引我;我也想出国深造,我觉得我还有潜力,想看看自己会有多大的成就。我不想只是默默无闻的在艺术学院的围墙里代课教学生,消磨时光,我也想拥有自己的事业,能足够的自立,而不是做委身于男人的花瓶,失去男人的爱就无所依靠。”言语的坚定让我的心也逐渐坚定起来。

他再次沉默了,许久才说:“上次是我不对,我像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那样对你!”听得出来他很难过。

我们都想起了上次他说分手时赶我走的绝情。

我想起了肖肖,她说,女人要想足够骄傲的生活,就更要独立。尤其是面对贺佳这样的有钱人。

“你想要的周雨心是个生活闲散的人,守护着家庭、孩子,这也适合你:你很忙、很累,确实需要人照顾。可是,乐团里的每个人都是天天坐着飞机到处飞,演奏会、录音棚、室内乐、还要交流、采风,每个人的身后都是为他们牺牲事业的另一半儿。”说到这里,我难过的低下了头:“贺佳,我们,不合适。”

他放开了我的手,颓然的转身靠向一旁的墙壁:“我早就有预感,真的不该送你来北京”

那个曾经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了跟随他、守护他的乖巧女孩儿,如今却在他面前亮出翅膀想要飞起来,脱离他的安排和掌控。

好久的沉默过后,他说:“你成熟了”没有夸奖的语气,更多的是茫然、无奈,甚至无助。这样的语气,让我心如刀铰。

我是成熟了!如果放在两个月以前听到他这席话,我会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然后放弃自己的一切想法,听从于他,用尽全身气力抱紧他。可是今天没有,没有眼泪,只有无声的坚持。

这成熟,是他手把手教给我的

那天的谈话无疾而终,没有继续下去,但是贺佳留了下来。虽然和以前一样,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相处得很客气:不亲吻,不拥抱,不牵手,我睡卧室,他睡沙发床。那张沙发床质量不错,我经常睡在那里通宵看碟、看电视,可是对于他有些小了,看着躺在上面很是有些憋屈的贺佳,我提出交换,可他说卧室比客厅暖和,女孩子怕冷,他身体好。我也就不再坚持了,夜晚看着电视聊聊无关紧要的事儿,只是都不再碰触感情的话题,相处倒也融洽。

第二天我忙着办去德国比赛的手续和事情,贺佳开着车在北京城里穿行,这解决了我最头疼的问题:大雪天,出租车很难打,而且处处塞车。贺佳一言不发的陪着我,当着专职司机,表情从始至终都很严肃,近乎冷峻。

晚上回到家,我疲惫的倒在床上,一天的奔波很累心。

毛毯轻轻的盖在我身上,然后床陷了下去,是他躺在身后,隔着毛毯拥紧我,慢慢的,带着迟疑,带着哀伤。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湿了枕巾,凉凉的。

“我要走了,去柏林。”我轻轻的说。

他没有说话,收紧双臂,勒得我有些疼,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穿透我的发丝,抚着后颈,像羽毛轻轻刷过。

他的沉默让我愈加难过,眼泪不停的掉了下来。可我不敢激动,怕他觉察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只得快速的、浅浅的交换着气息。

许久后他深深的呼吸一下,说:“我们结婚吧。”

然后扳过我的身子,仓皇中我忘了掩饰泪水,他吃了一惊:“你哭了?”

再也忍不住了,真的再也忍不住了!我失声痛哭,委屈、彷徨、无助、绝望、压抑这些烦扰了我不知多久的情绪,终于伴随着开闸的泪水倾泻而下,势不可当,冲毁了我用尽气力建立起来的理智之墙。

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帮我擦眼泪,只是紧紧的把我锁在他的怀里,把我的头贴在他的心房,抚着我的长发。

显然我的失控给了他信心,他缓缓的说:“结婚吧,小雨,别再折磨人了,大家都不好受。你想来北京,想出国,想留学,我都依你,不就是两地么?交通这么方便,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这虽然和我想的不一样,也总比失去你要好得多”

我啜泣着说不出话来

这一晚,客厅的沙发床上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