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么多都没用,我只知道一句话。”他云淡风轻告诉我:“因为有那个姓蒙的,你就变了。”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觉得他是一个神经质的人了。

李祝融冷冷瞥他一眼,鄙夷地说:“你提一提裤子吧,毛都看到了

事实上,我读小学的时候,我爸经常很早就下课了,但是他不会做饭,我也不会,于是我们两个人就坐在客厅里,饿得大眼瞪着小眼,等着我妈回来做饭。

理解许煦对李祝融的爱更容易。

“小安那孩子很会装可怜,老师心软,容易被骗。”他捏了捏我下巴:“但是不要对小安太好……”

“我,也有试过,做老师喜欢的那种好人……”他似乎吞下了锐利的刀片,每一个字都是带着疼痛的:“我没有做到。”

我只能趁着车在小区里行驶的时间,偷看我爸的脸色。

我睡到晚上九点,期间他扶我起来,喂我吃一碗粥,我问他:“我妈是不是来过?”

“不,不行的。”我急着把手从我妈手里抽出来,准备落荒而逃。

我懒得和他说话,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下午四点,结果出来了,是正常。

他亲了我一口。

老太太一路没怎么说话,但我就是觉得她心里在偷着乐。

郑野狐来的时候,我正在活动室里和李貅做木工活。

林佑栖坐在门廊的矮栏杆上,一只脚屈起来放在栏杆上,正对着一大丛蔷薇花在吸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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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二仓库跟着我走到门口,我拔腿跑,被他抓住,他不耐烦地吼我:“许煦,你到底发什么疯?”

郑野狐知道沟通无效,所以他站在李祝融那边威胁我。

“你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你有所期待?”郑野狐直视着我的眼睛:“你在期待什么呢,许老师?你想要小哲诚恳地跟你道歉,说他错了?还是想要他流着热泪一起跟你回忆当年,解释他为什么没有阻止他爷爷,为什么这几年不来找你?还是你想让他把李貅塞回那个美国女人的肚子里?你比谁都清楚这些事情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为什么要为了这些得不到的事去放弃已经拥有的?”

不用他说,我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忽略掉那杯冰凉葡萄酒和桌上的蔬菜叶子和肉排的话,再忽略掉他这样温柔的态度下某种显而易见的企图,这个夜晚还是不错的。

“你呆在里面就为了和这女人说话?”他暂时还不能翻脸,又开始胡搅蛮缠那一套,他知道我对这样的他简直没有办法。

我不敢放他单独和我妈在一起——其实我压根就不该让他进门,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像我,穷书生一个,满脑子公式定理。我能说清楚宇宙起源,看穿每一个人的身体构成,说出他们每一个动作的力学原理。但是我要做的,却是给一个我压根不想有交涉的人祝寿,说祝老爷子福寿绵长,松鹤百年。

我不怕他对我态度恶劣,恶毒讽刺。那样至少我可以针锋相对。但是,我不知道该拿一个这样的李祝融怎么办。

他坐在那里,像一座亘古存在的雕塑,不会为任何人动容。

被蒙肃强行弄到医务室,r大内校区的校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清秀白皙,戴着黑框眼镜,大概是被林佑栖毒害太久,医生在我心目中,就该是毒舌又菩萨心肠,一面骂着你一面给你治病的那种人。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父母都不在家,只能自己做饭。”

我不可能寻死觅活,那样太难看了,而且收效甚微。我也跑不了,a组的人,哪怕是去食堂打个饭,都能传得让门卫室的人都知道。

要不怎么说混血儿好,光个头就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高出一截,气势十足。

在庞大的研究所中,不仅学派不同,也有着层次分明的阶级,当然,也少不了人员之间的倾轧。

他给我选了一件米色衬衫,透明的袖扣,配一条咖啡色的裤子,需要系鞋带的深棕色鞋子,站在那里看我换衣服,眼神高深莫测。末了,在我肩膀上拍一下,翘着嘴角笑道:“老师还是穿浅色的好看。”

礼尚往来,他要求我帮他打领带的时候,我也不得不帮他打了。

他太高,我太久没打过领带,有点吃力,他笑我:“老师,踮起脚会轻松一点。”

我默不作声,把领带用力一拉,他被迫把头递了下来。

不管什么人,在被扼住要害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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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貅自立得很,不过四五岁,走路完全不理大人,也许是天气太好,也许是李祝融鲜少带他一起出门,小阎王兴奋得不行。小区有一片草坪快枯死了,大概是喷灌的龙头坏了,从别的地方拉了水管来浇水。李貅总是不停去踩那水管,狠狠地用脚跺。

“李貅,别踩了,你腿上都溅了泥点了。”我叫他,他不听,还朝我扮个鬼脸,我只好搬出李祝融:“你牵住他,别乱跑。”

李祝融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抓住了李貅手臂,李貅丝毫不受干扰,整个人把身体都拗过去,死活不肯放过那水管。

“你别抓手臂,抓手腕。”我怕李貅的小胳膊被李祝融掰折断了。

李祝融很不耐烦地拽住了李貅手腕。

从我的方向看过去,倒不像父子,而像是谁抓住了闯进自己院子的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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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被称之为“家”的话,那应该是小幺和夏宸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