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小丫头正用无比毒辣的眼神看着自己,靳轻倏地收回手,用最保险的笑容相对。

经历了刚刚那个有惊无险的瞬间,她忽然明白了许多。

虽然细雨还下着,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人们凑热闹的兴致,不一会就聚集了一圈人,而有些则开始议论,无外乎就是“好险,命大”之类无关痛痒的废话。

意思很明显了。

好多年以来,她经常做一个梦。在梦里,她一直极力隐藏的事被揭穿,她蓬头垢面地被一些人追赶,忙不择路的一脚踏空,掉进一个冰冷而深不见底的湖,一直沉下去,直到身体里的空气一点一滴的耗尽,直到窒息,然后她才能浑身汗湿的醒过来。

“你走吧,我自己可以。”黄丹丹动了动正输的手臂,不意牵扯到某个伤处,疼痛一下子钻到心里,却硬是咬牙忍住,没有露出痕迹。

这是黄丹丹吗?那个在舞台上摇曳生姿的绝代佳人?那个与她一起通宵喝酒的爽朗挚友?

她见他这副表情,心里一阵瑟瑟。一直压抑着的,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去琢磨的念头又冒出来,丝丝啃噬她的心,里面一阵生疼。

她十二岁那年,一个从记事起就相伴多年的朋友离开了。离开了靳轻,离开了她哭得断魂的双亲,离开了那个她一辈子也没有走出去过的小镇。

早就知道她手里的东西,靳轻没有拆穿,宠溺的笑着:“把牛喝了。”

杏眸里水光闪闪,似有千言万语,又有万般纠结缠绵。

靳轻睁开眼,不置可否地看了她眼,道:“人贵在知足,还不知道有多少平面模特羡慕你呢。”

虽然同为模特,但是身材同样保持着各自的独立。这样的误差在外行人眼里或许本就不存在,但是,外面都是资深的同行,“文人相轻”之类的事不会在这里成为例外。

那双勾人的凤眼用一种只有这个年纪的女人才有的风情看着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染了绛紫豆蔻的手指以一种暧昧的弧度来回划在办公桌上。

李纪,法律界资深律师,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顾谦接过来,他从未钓过鱼,却也照猫画虎的开始了这新奇的体验。

六年了。

“啊……”

“靳轻,这次机会对于公司很重要,你把mrfreeman的设计先暂时停了,先交给小吴她们这些实习的去锻炼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你就把时间都给这个标吧。”黄一春叫住正欲离开的靳轻,见大家都走了才斟酌着说道。

怀揣着最动人的心情,她知道自己将要开启人生的另一道更为华丽的大门。这扇门里有很多东西,她要一一得到。

不过是昨夜罢了,距离现在还不足二十四个小时呢。

靳轻懒得答理她,径自抽出包包中的丝巾围在颈间。

靳轻放下桌上的图纸,双肘抵在办公桌上,无奈之极,有气无力的说:“小姐,你爱情小说看多了吧?还是王杰的爱情攻势把你仅存的智商都糟蹋完了?我是去那里工作的,每天早上六点钟起床,晚上十点才回酒店,累的跟流浪狗差不多了,还艳遇?”

再也压抑不住的呻吟从她的口中逸出,破碎而不成形。伸手捉住前的手掌,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含入口中,细细吮吻,听见身后闷闷的一声抽气声,这让她开心不已,可猛然间却让牙齿代替唇舌,狠狠咬了下去──

“我还有多长时间?”仿佛打了一场持久战,戎宣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是么?几个月了?”

“不要说我没有警告你,你现在的眼神很、放、肆!”靳轻玩笑着提醒道,满意地看他随即收回视线。

从他坐在这里开始就一直看着那女琴师那边,那么专注。很少与他一起出来,不知道他在外边的行径,现在看来,果然,男人啊,天下乌鸦一般黑。

她也仔细看了那琴师,二十上下的年纪,可能是勤工俭学的学生,一脸为艺术而生的表情,兀自沉醉在那自她手下生出的音符里,有着欧洲人特有的面孔,很立体,却并不算出奇。

觉得可笑的看她一脸不乐意,端起酒杯划过鼻翼,他勾动唇角:“红酒喝多了?怎么这么酸呢?”

“想太多了吧,我的大律师。”端起红酒轻饮着。心里暗忖,她当然会嫉妒。

他的眼瞳闪耀,在这夜幕一角极为璀璨。“知道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吗?”

开玩笑,她是音痴,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难道你知道?”

“肖邦的小夜曲。”

不能置信的看他。“我又不懂音乐,随便你说,反正即便错了我也不知道。”

“嗯,某只可爱的小牛……”他右手握成空拳挡在嘴边轻咳了两声,确定已经成功地吸引到她的注意之后才起身,又轻声道,“有人要对你弹琴了。”

只见他走向钢琴师那里,低头与她轻声说了什么,那女孩随即满脸淡笑着把位置让给他。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

多久没有碰这东西了?他自己也记不得了。真的已经好多年了呢。

荒废了许久的技能似乎并没有完全抛弃他,在第一个音符弹跳出来之后,手指仿佛有自己的记忆,它们在慢慢熟悉,慢慢回忆。

他在渐上轨道。即使不懂乐理的她也看得出。

这曲子轻悠,又有些压抑,还似乎带着些神秘,一串串音符自他的手中流泻到这个餐厅,许多客人渐渐被这个儒雅清俊的东方男子吸引住,自然,是通过这美妙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