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之后Alexandra的父母启程回到希腊,留下她在布鲁塞尔里继续接受训练,直到婚礼。一天夜里,我发现Alexandra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哭泣。现在她孤身一人在这规矩森严的陌生廷里,要面对成为未来皇后的繁重训练和强大压力,而她和Bernard之间也还并没有产生强烈的爱情。

刚才在美术馆里,我们遇到了一队日本旅行团。一群矮小的老先生老太太站在Botticelli的那幅维纳斯的诞生面前,在导游慷慨激昂的日语讲述下,纷纷张圆了嘴,捣蒜一样地不停点头,一面用日语夸张地称赞,让人看着忍不住笑。现在ludwig就在我们面前模仿着他们的神情,学得惟妙惟肖,让我和olivia几乎笑出了眼泪。

宠溺地一笑:“好啦,gisèle大夫,我下次记住就是了。说说看你们今晚都去哪儿了?”我真喜欢她现在慈祥平易的普通祖母样子,而不是在群臣政要面前强硬威严的太后。

我让侍女把“漱玉”从我房间里取来。女官在一棵古树下的石凳上放好了软垫。我抱着“漱玉”,在软垫上坐下,面对着这脚下的十丈软红,启指触弦。

还有……

祖母快步走上前,握住公爵夫人的两只手,亲吻着她的面颊:“感谢上帝,你总算是没事!”

我也爱自己的父亲,所以我知道,我对靖平的爱,是怎样一种与之不同的的感情。

从他病房出来以后,司机载着我,从医院驶往机场。

“没交情!没有我当年把你从一个小菜鸟提拔成我的研究助理,你今天能当上瑞典人的院长,还跟霍普金斯学院对着干吗?”他故意瞪眼。

她频频地参加各种慈善和公益活动,为穷人征集善款,去医院看望病人,在贫民的社区里作义工。不仅如此,她还进入了布鲁塞尔大学音乐学院的作曲系,成为比利时皇室中第一位就读公立大学的成员。

从那时起,我心里就有了个可怕的想法-我的父母并不爱我。

云深和我在便衣的护卫下,瞒着媒体和公众,悄悄地回到了布鲁塞尔。

我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笑道:“你以后在里用不着的。”

“番茄蛋面。”这已是我能想出的最简单的吃食。

我看着她,薄雾晨钟里的云深,不再只是过去那个活在童话里的孩童。她美丽的面目上多了成人的感悟和思虑。

“我还不知道云深会做针线。”我有些意外。

再这样拖下去,孩子会窒息。

青凤赶紧凑到她耳边大声说:“现在不兴表兄妹结婚了,怕生傻子!”

我笑着接茬:“那真是要恭喜了。这孩子的个头看起来不小啊。”

这敏感的孩子。我心中一暖,又一酸,揽她过来,轻轻安抚:“傻孩子,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太祖父是前清的平王,历史上清廷对西方赔款数额最大的协定就是由他签的。他本宁死不签,但当时慈禧太后便囚了我祖父做人质胁迫他。虽然最后他是迫于无奈,但他在条约上的签名却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个极大的污点。如果后代要为前人做的错事赎罪,那么作为他的后代,我就该被千刀万剐了。”

我忙宽慰他:“谁也不知道这样没人烟的地方还会有贼。”

皇后那双与云深同色的褐眸里目中充满复杂的内容:“gisèle刚刚十六岁,只是个孩子,并不懂得属于成年人的感情。所以这一路上要麻烦你费心保护好她,别让她在失去父母之后,又经历不成熟的情感造成的痛苦。”

她睁开眼,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在她眼里,我没有看到我意料之中的惊恐,而是哀绝-那种已丧失一切,万念俱灰的哀绝。

灵柩由缀饰着国旗的黑色马车承载着,从布鲁塞尔出发,穿城而过,驶往位于eken的notre-damedeeken大教堂。在那里,他们将会被以帝王和皇后的礼仪,安葬在大教堂的皇室地下陵寝,和marie王朝所有逝去的统治者和他们的近亲躺在一起。

我已经历过失去的惨烈,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无法逃遁的折磨,才会对再一次有可能发生的别离那样惧怕。

“网络和电视上的新闻已经开始报道,不可能瞒她了。”我沉重地回答。

“有些篆书的风格在里面呢。”她轻轻扬眉。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转了转座椅,正对着她:“还是比较贴切的。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讲的是人在求而不可得时的孤独。第二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明知不可得亦求之的执著。最后一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人在苦求无果,万念俱灰时,才发现其实所求近在咫尺时的一种顿悟。人在求学时,心理上大多是经历过这三境的。其实不但是做学问,人生也是如此。只要有所求,那么孤独,执著,和顿悟就都是必然的。”

他有点腼腆地红了脸,对我微微躬了一躬说:“李先生,您好。”

她的高中二年级课程即将结束,但她却无法在这座已度过四年光的学校里继续学习。因为下个月她十六岁生日过后,她就必须回到布鲁塞尔王–这是当初我和云深祖母Ann-sophie皇后的约定。

推开竟夕阁的园门,皎洁月光下,朱漆斑驳的院落,安静沉郁。

我朝她坦然一笑:“陈老师这样面善,跟你有这样点水之缘的人一定不少。”

云深的眼泪一串一串落在我衣领里的皮肤上,烫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紧。

玮姨轻描淡写道:“我今天去学校看了陈老师。这是她让我带回来的喜沙绿豆糕和香芋杏仁饼,说是她自己做的,要请大家尝一尝,特别要谢谢你那晚送她回家。”

她垂下眼帘,温声软语地轻轻道:“那就麻烦你了。”她对我的称呼已不知觉中从“您”变成了“你”。

“李先生怎么知道我喜欢菊花?”陈薇语抬眼含笑看着我。

陈薇语低头浅笑:“李先生谦虚了。还有,您对您家里下人的礼貌和尊重是我以前在任何地方都没见过的。”

须臾,靖平放轻脚步从楼上走下来。我上前问道:“孩子怎么样?没醒吧?”

她双目有些迷离地看着我,忘了言语。

她双目微扬,有惊奇发现一样地对我说:“你没有爸爸那样扎人呢!”

“那你就不许再生气了。待会儿你出院,舅舅带你去三千居吃东西,好不好?”

我收回目光,向面前的妇人礼貌一笑:“韩太太,你好。”

她含糊地“唔”了一声。

这时,云深从我怀里抬起头看我,脸颊潮红得异常,而一双褐眸却熠熠晶亮。

她这两天心里郁结的哀伤让赵倩倩制造的这个场景引发成了愤怒。这是让平时乖得像小兔子一样的她,史无前例出手打人的原因。而之后的哭泣,应该是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冷漠,无能为力的悲哀。这种复杂的情绪通常是属于成人的,但敏感聪慧如她,已经过早就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