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在里面睡觉。她今天一上飞机就晕机,我喂她吃了一片晕机宁,她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我急步过去,已顾不上敲门便将云深的房门推开。

她红了脸,窘道:“那你怎么会做这样多的事?”

她有她新的人生要开始,而我,会成为她青涩年少时的愉快回忆。

停留在西安的最后一个清晨,我和她登上了西安古城墙的东门–长乐门,在城楼上俯瞰这座让我们流连忘返的城市。

云深照广仁说的,用一条浸过凉水的湿毛巾给我擦脸,一边担忧地问我:“靖平你很难受吗?”

“吸气,屏住,用力!”青凤在我的引导下,努力地尝试着。我已经能看到一点孩子的头顶,但试了十几次都娩不出来,青凤渐渐没了力气。

在尝过了云深第一次做的菜以后,广仁母亲便主动让出了主厨的宝座。

云深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初时好奇,续而感怀,跃跃欲试地想说什么,但她作为一个公主的教育让她并不习惯主动接近陌生人。

“那么爱是不是真地会生死不断,千年不灭,永世轮回?”她双目灼灼地看着我,紧张而热切。

将近下午四点时,在向导的催促下,我们决定起身回程。

“你想带她去哪儿?”她静静地问我。

她不回应。

但比利时的媒体却是活跃的。他们大量报道philippe和成碧生前的各种轶事和传闻,而报道的另一个热点,是云深-比利时人口中的gisèle公主。

我心中霍然一沉。是的,疏影病时,我只疯狂地和时间赛跑,想在死亡触到她以前,把她留下。我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感觉忧伤和害怕。

云深,你怎么办?

“好,有志气!那让舅舅来给你想点办法。”我点头道。

云深坐在我身旁的一张小书几前,看着一本王国维的人间词话。

才两个月不见,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现在站在我面前,头顶几乎够到了我的下颌。她大概长到一百六十五公分了。时间过得好快。

我不由笑起来,但心中却有几分沉重–等她真正成人后,是否还会这样念着我?

不会!

这时,一滴泪落在我正在涂药的手上,我惊异地抬头–她在哭,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不让我看。

她摇摇头,嘴一瘪,抱了我的脖子哭出了声。

托盘里盛着一盏燕窝,和两碟点心。我笑着摇头:“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今天明伟请假去参加他哥哥的婚礼了,明天才会回来。”玮姨在一旁为难地说。

不多时,明渊阁的攒尖方顶和曲翘飞檐已隐隐可见。阁外果然已是五色斑斓的一片。今年的菊花开得极胜,家里的花匠赵伯定是花了不少功夫。

靖平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片刻,随即静静一笑:“钱这东西的确不太好把握,稍不注意便被它驾驭了,拿它当成了衡量一切的标准,心态就再做不到平和客观。陈小姐出身金贵但却头脑清醒,真是不简单。很多男人都做不到。”

靖平却是一派温静自然,转头问我:“云深呢?”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注意,平时总是玮姨出面处理云深在学校的一切事宜,我极少去云深的学校,所以此时她难免兴奋。

“欢迎您再来。”我应声回头,这个风致胜花的女子站在深红浅碧之间,双目盈盈地看着我。

她摇头:“没有,我只在过道上走,在第二间房间就看见你了。可是你好凶,我都不敢看你的脸。”她又委屈起来。

那个在学校里遇到的,叫鄢琪的小姑娘每天都来给她送上课的笔记,然后两个人就凑在一起,诘诘刮刮说半天的话。她是云深班上的班长,也是云深最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