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吗?”萍姐的声音瞬时响起来:“小姐在学校里跟人打架了!您快过来看看!”

我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把了她的肩:“宝宝,你还在难过吗?”

她满脸喜悦的光采和出谷黄莺般的歌声,让我心里仿佛有一潭温泉开始涌动,缓缓地,但却浸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舒畅而轻快。我驾车看着前方的车流,面上却禁不住轻轻微笑起来。

老先生须发皆白,拉着我的手,只叫出一声“靖平”,便激动得半天无言。我不由得惭愧,自己平日四处奔忙,竟已有两年不曾来探望他老人家。

“好啊。”我乐得后继有人,便从备料,制陷,和面,做皮,细细地交待。

云深就此留了下来。除了靖平,我,和家里的佣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外便让她用了我的姓,叫林云深,是我的远亲,因为父母在国外做生意而寄居我家。

“philippe和成碧的婚姻和生活已经无法改变。现在更重要的是gisèle。”我说。

“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philippe对他的母亲客气地一笑。

“等到十月舅舅就去看你。”我回答。

“还不把你求来的宝贝给舅舅?”成碧低头对她说。

“这叫梅花,也是中国的文人非常喜爱的一种植物。它的花朵细小秀美,但香味清沁绵长。它开花时正是百花凋败的冬天,只有它才是迎着风寒,独吐幽芳。诗人常用它来形容不畏艰险,高洁淡泊的品质。”

和尚大约六十年纪,长得面胖身圆,没有仙风道骨,却也眉目慈和。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僧衣,正在揉眼睛。

我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羡慕,惋惜,感慨。这时云深从她父亲怀里偷偷侧过头,一双美丽的褐眸闪烁着熠熠的欢乐光华,看向我。

我俯下身,将她紧紧一抱,在她耳边鼓励道:“云深,记住我告诉过你的话。勇敢些。”

仍是在留听桥上,我一眼看见云深小小的身影,背对着我,面向荷塘。

我给她买了一个香草蛋卷冰激凌,然后给自己要了一瓶矿泉水。她两手捧着蛋卷,有些发愣。

“说这样的裤子不庄重,我们不能穿。”

成碧无奈地说:“云深的是素食主义者。云深常年和她住在一起,也就不吃了。她父亲强迫过她一次,结果吐了。我们也就没再勉强她。”

我的心像是被猛地一砸,失去了形状,也不知道该如何再跳动。我只站在原地,纷乱而贪婪地看着她。

这时,gisèle冲我“咯”地笑了一声,皱起小鼻子,露出粉红的光秃牙床。

同年,我父亲去世。此时成碧早已远嫁去了欧洲,家里就只剩了玮姨和一班佣人。

此后在与父母和玮姨联系时,大家都避免提到你。只是从他们偶尔的闪烁其辞里,我听出你病情稳定,卓正也很爱你。我酸楚,但也安心。

聪明敏锐如我的母亲,她早已看出了端倪。

“你要是娶个妻子,就该她来等你。那玮姨就能休息了。”我心疼他的辛苦,可又忍不住唠叨。唉,人老了,话也越来越多。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她急得小脸通红:“我就一辈子陪着你,给你做饭,给你弹琴。”她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

我愣了一刻,然后下意识地将她捞过来,拢在怀里。

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显见是吓得不轻。这玩笑开过头了。可是,她的话却为什么会让我心动神往。只是假设或幻想,我今生以后的时光都与她共渡,那该是……

我屏息凝神,让自己甩开这荒唐的想法。

这时,云深从我怀里抬起头看我,脸颊潮红得异常,而一双褐眸却熠熠晶亮。

“宝宝,你别担心。不会知道。舅舅刚才只是吓唬你。”我抚抚她额前的刘海,和声说道。

“可是你还没说你愿不愿意我和你在一起。”她满眼期盼地望着我,问得小声却坚持。

我有半晌无法开口,只让百种情绪在我体内翻腾绞缠,然后平息。

我对她平静地微笑:“当然愿意,每天都有好东西吃,又有好音乐听。谁会不愿意呢?”

她高兴地展眉,瞬间又失落地攒紧,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将她拥紧,让她把头靠在我肩上。

我不能再看她的眼睛,也不能让她再继续那些问题。因为我怕我的回答会吓坏她,也吓坏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