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朝她手上看去,就看到她手腕上缠着一条乌黑的蛇,蛇头被她捏在手里,蛇尾一副不甘被困不停的摆动着。

她虽不想见她,不想去她的家中,可满京城能护她一时的人,只有她。

“遗孀?”方朝阳呵一声,看着顾若离。

顾若离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关了门顿时全身宛若散了架一样,所有的力气被抽一空。

“七爷!”汪道全膝行了两步,“您回来,难道不是为了王妃的寿辰?”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身后黑衣人手握的火把亮光羸弱的投射过来,她看到一双眼睛。

刘家村里,此时欢天喜地,最后一个重症的病人从空宅搬到了祠堂。意味着剩下的病人,都只是后期治疗,完全消除了生命危险。

顾若离无语!

“放心不会出人命。”霍繁篓笑的一脸无所谓,“你看他们吓的……多有趣。”

“第三天。”唐凹道,“统共死了六个人,三个人被传染,其后再没有消息了。”

床边,妇人捂着嘴坐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保重啊!”钱大夫挥着手,讥诮的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还隔离最重要,谁不知道隔离,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你快走……”老人打着小厮,赤红的脸上淌下两行泪来,口齿不清,“我们死不足惜,可不能害别人啊。”

三个人进了酒楼,店中已经坐了六个人分了两桌,一边吃一边说着话,很是热闹的样子。

“刚走。”方本超一愣,问道,“杨大夫可是有什么事?”

顾若离头大,她恨不上赵勋,更何况到京城后他们还是要见面,只是这一路太久,她看着他真觉得尴尬和别扭。

“我还有事,明天就离开这里。”顾若离朝大家笑了笑,重新坐下来,看向杨文治,犹豫着要不要问他知道不知道顾府的事,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那杨大爷差点把人轰走的事,也是真的?”旁边有人凑过来,觑着杨勇,没想到杨家的人也会做这种瞧不起人的事。

杨文治颔首,笑眯眯的点头:“有治了。”话落,他看向杨勇,“还不快向霍大夫赔礼。”

房间顿时弥漫着一股腥臭,杨文雍痛苦不已,晕了过去。

顾若离和方本超一起往外走。

“霍大夫!”门内站着的人也是一愣,随即惊喜的迎了过来,“真的是您,霍大夫!”

“怎么着。”忽然,身后有道声音传来,似笑非笑的打趣着,“出一趟门,还捡了个人回来?!”

车夫扬鞭,马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胡立这是撞刀口上了。

赵勋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在他的眼里,只有能用和无用的人,至于男人,女人,甚至于孩子……

她睨着赵勋,眼神笃定。

当年瓦剌囚牢,九曲十八弯,赵勋还不是独自一人将太上皇救出来了。

“呸!”司璋朝说话的人啐了一口,随即又哈哈大笑道,“说就说!这头一件,是我们槐书的病好了,能吃能喝,能闹能跳,是天大的喜事。这第二件,老子的病治好了,霍神医说,明年老子再生儿子,保准混蹦乱跳的能活到一百岁!这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霍神医往后就是自己人了,以后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生不出儿子的,尽管去找霍神医!”

赵勋静静看着,视线落在她的面上,依旧是以前的样子,暗黄的面色,丑陋的红疤,可那双眼睛蓄着笑意弯成了月牙儿,宛若星辰一般,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对!”二十几个人呼喝着,义愤填膺的样子,“槐书找不到了,是你害了他!”

四天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司璋在她面前蹲下来盯着她看:“你的病,有起色了?!”

“老大。”刘柏山满脸憔悴,“死马当做活马医,这位霍姑娘不过十一二岁,可你看她行止气度哪里像个孩子!”

可是不过三天,他就查到了,赵政将那只狼带回去后,便绞杀丢弃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善良。

顾若离回房躺了一会儿,过了一刻居然听到外面有交谈声传来,她开了房门朝外看去,随即露出惊讶之色。

顾若离笑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笑道:“你叫槐书吗?”

顾若离愕然的去看赵勋,后者负着手正自在闲适的看着远处的风景,好像真的什么事都能让她决定似的。

“好。”赵勋负着手,目光深谙,侧目看着她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回去吧,天快亮了。”

顾若离点头,埋头往上爬,月亮不知不觉从东面上了正中,眼前的路越发陡峭,隐隐的她听到了水声。

准备什么?赵勋含笑点头:“好!”

“来吧。”司璋将手放在桌子上,一副冷眼看着顾若离折腾的架势,刘梅站在一边打量着顾若离,心里是一点都不信这个小姑娘会治病,还断言他们孩子夭折是因为他们夫妻的关系。

司璋见赵勋神态间并无异色才放了心,大喝一声:“走!”便带着几个人率先进了村。

“先生。”顾若离无奈,看着一脸好奇的吴孝之,道,“我观他双眸赤红,眼角黏糊,且说话时口气灼热,性情焦躁难安,乃是肾中伏火之状,才出此言。”

此事若别人做,乃是合情合理,毕竟对方人多,硬是拼杀结局只有一条,可放在赵勋身上,她就觉得不可思议。

顾若离知道她要再掀帘子,胡立还会贴过来问她,这样的速度若是撞在一起后果难以想象,她依着霍繁篓的话侧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低声道:“按他们这样,不出二十天就能到京城了。”

“何时启程?”她望着吴孝之,吴孝之顿时就道,“今晚就走。”又指着霍繁篓对周铮和陈达道:“谁让你们把霍兄弟捆起来,快放了,太没规矩了。”

方本超白了鹿子一眼,道:“算你小子有点眼色,这几天铺子里没事吧?”

顾若离目光微动,却是抢先朝吴孝之行了礼,道:“先生,我也正有话要和您说。胡千总的腿上已好了七分,剩下的只要好好调养就成了。”她微微一顿“想问问先生,我们何时能走。”

“六天。”不等顾若离说话,方本超跑了过来,有些得意的道,“六天前这腿是惨不忍睹,没有块好肉,六天后就已经伤口结痂,好了大半了!”

赵勋负手立在湖边,静静看着。

第二日顾若离炖了散热汤,若非李录拦着,锅底都能被掀了,事后顾若离扶着胡立在军帐外散步,周铮围着胡立绕圈,啧啧称奇:“这么说,你的腿真快好了?”又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霍繁篓摇摇头,并不确定的样子:“赵远山的军帐我近不了,但是从这些人神色来看,不大像!”

“嗬。”忽然,三人身后有人轻笑一声,方本超和刘大夫惊讶的循声去看,顾若离却是头也未抬,接了方才的话头,“现在他只有生死可选,你可以走了!”七天,胡立不愈那就是死,用不上霍繁篓的腿,若是痊愈……那就更加不需要了。

方本超和刘大夫根本不认识来人,可却是下意识的就跪在了地上。

“这样的针在下也有。”方本超不甘示弱,不就是针嘛,有什么稀奇的,他铺子里好几百套,“霍小姐若是喜欢,在下这就回去取来送您。”

“我住在后巷子里。”顾若离走上前,拨开孩子的眼帘,又探了脉搏看了喉头,“吞的是什么?”

张顺看着她发愣,白姑娘也拧着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回道:“吞了蘑菇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