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赵勋这么直白的夸谁。

而他心头所有的愤懑,也好像随着疼痛的消失,缓缓散开。

“先生随我来。”赵勋扫了眼顾若离,负手出了门。

方本超回头看顾若离,她颔首,他这才去找陈陶。

顾若离没理他,转身出门。

“你!”陈陶指着她,顾若离已经不理他,对老者道,“此伤主通经活络,益气调养,其次才是外伤,若只治外而不养内,便是再好的药也不会有起色。”

若老者那晚曾出现在顾府门口,那是不是代表着,顾府的灭门之火和骁勇将军有关?

霍繁篓一愣,愕然道:“你是说骁勇将军可能在这里扎营?”

顾若离不解,就听他又道:“赵远山十四岁就被荣王送到军营,两年后他挑选了三千精卫建立了虎贲营,一年半后,他就领着这些人打到瓦剌老家去了,抢了不知道多少金银珠宝,宝驹肥羊。不但这样,那三千人的虎贲营,转眼就增加到八千人。”

霍繁篓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走了。

顾若离此刻懊悔,当初她只要对外界的事对家里的事多花一点心思,怎么也不至于出了这么大的事而她却懵懂无知!

如今他得了这一张神方,往后再多的六十两他也能挣回来。

“娘!”崔大呜呜哭了起来,虽口齿不清但神智明显好转了许多。

“姑娘!”崔柱生怕胡大夫走了,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所以他哀求的看着顾若离,“求求您别添乱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走吧。”

“崔大娘。”张麻姑道,“以后你不要再好心收留这些人了,来路不明,说不定哪天就害了你。”

“好,就算你不想给我治病,是私心。”霍繁篓一把拉住她喝道:“那顾老爷子为什么不让你行医?是因为顾家的医术惹了祸事。你一旦用医,很有可能会暴露了身份,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你要这样还不如留在庆阳,死了还有人那些没用的族人收尸,何必千里迢迢去京城。”

“昨晚是不是露宿在外面了?”张麻姑也回头看着顾若离,自动将她归为和霍繁篓一起的。

顾若离扫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的衣裳是湿的,大概是因为刚才下水抓鱼的关系。

谁要你的好,顾若离不说话,少年哼了一声,接着道:“成,你不答应我也可以,我现在就去告诉黄章,说你是顾三!”话落他松开手,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天灾**,这是黄章的话,他的话代表官府的立场,可见不管顾府失火多么不寻常,在有的人眼中就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天灾**了。

想问她什么?顾若离颔首,快步离开。

“爷,霍姑娘她……”周铮怕赵勋误会想要解释,却见他看着他含笑道,“可想枭水?”

“属下遵命!”周铮心头一松,嘿嘿笑了起来,对面的军帐中,却一下子蹿出来七八个人,喊着道,“爷,今天有没有彩头?”

赵勋含笑看着几个人。

“霍姑娘,早!”那几个人有的衣裳不整,有的索性只穿着裹裤,等走出来就看到顾若离,顿时嗷嗷叫了起来,“哎呀,霍姑娘你在这里怎么也不说一声!”

一时间鸡飞狗跳的,那几个衣衫不整的回去找衣服,剩下的几个大笑道:“别将她当女人,当大夫不就得了,哪个大夫稀罕看你。”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顾若离也含笑点头,一改方才和赵勋说话时的拘谨:“说的在理,我是大夫,无妨的。”

赵勋负手立在湖边,静静看着。

顾若离回了军帐,大家没了顾忌,纷纷脱了衣裳下水。

一群人似鱼一般在水中游动,说说笑笑。

五圈游毕周铮兴奋的双眼冒光,旁边的人也纷纷停下来,起身抄水洗着头脸。

赵勋立在水中,宛若雕刻般的面容镀上一层薄薄水气,洗过头脸他从水中立起来,麦色的腰腹上一颗颗水珠颤巍巍的缀着,凉风袭来水珠重新融回水中,让肤色更暗,纹理越加的清晰。

“啊!”周铮大吼一声,“痛快!”

赵勋大步而行抓了岸边的袍子随意套上,望着周铮道:“吃了仙药?”

众人也跟着笑:“爷,也差不多了,昨天霍姑娘看出他有病,给他开了剂药,今天早上就跟抽风似的,在外头嚷嚷,实在是欠削!”

“就是痛快啊。”周铮嘿嘿笑着,他早晨起来还蹲了茅坑,真是畅快淋漓。

赵勋的动作一顿看了眼周铮,眉梢几不可闻的挑了挑。

一群人湿漉漉的往回走,半道便看到胡立一瘸一拐的从军帐里走了出来,他气色极好透着红润,裸露在外的伤也没有前几天的可怖腥臭,赵勋大步过去,胡立已经发现了他们,尴尬的跪在地上给赵勋行礼:“爷!”

“起来吧。”赵勋立在胡立面前,“好了?”

胡立满脸通红,闷闷的点点头:“已……已经不疼了。”想起几天前他要死要活的作态,无地自容。

赵勋拍了拍胡立的肩膀,“好好养着!”

胡立垂头应是,赵勋目光在军帐的帘子后一转,负手而去。

“对,好好养着。”周铮哈哈大笑,“要相信霍姑娘!”

胡立站在原地,脸上的绯色渐渐褪去,视线所及一片大好秋色,他心口跌宕起伏,竟忽然有欲哭的冲动。

“早上凉。”顾若离走出来,看着胡立,“再有三个月,你亦可以枭水,想怎么畅快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