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陶指着她,顾若离已经不理他,对老者道,“此伤主通经活络,益气调养,其次才是外伤,若只治外而不养内,便是再好的药也不会有起色。”

顾若离释然,眉梢一挑看着霍繁篓,没了温度。

霍繁篓一愣,愕然道:“你是说骁勇将军可能在这里扎营?”

她当时还以为圣上驾崩,太子继位,如今再回头细想,当时根本没有国丧,何来驾崩继位之事。

霍繁篓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走了。

“肺痈病方?!”她心头不解,顾解庆为什么给她一张药方,“难道是顾氏祖传?”话落她又否定了,这张药方除了配伍加减有些不同外,并无难得之处,寻常大夫也能开得出。

如今他得了这一张神方,往后再多的六十两他也能挣回来。

崔柱去的很快,下午就提着六剂药回来,顾若离亲自煎药喂药,崔柱在一边着急的道:“我爹什么时候能醒?”他虽信顾若离了,可到底是他爹的命,他还有些顾虑。

“姑娘!”崔柱生怕胡大夫走了,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所以他哀求的看着顾若离,“求求您别添乱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走吧。”

崔柱原本想静观其变,可一听麻姑的话立刻就打消了疑虑,上前一步按着顾若离的手,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救人不是玩闹,你快走吧。”

“好,就算你不想给我治病,是私心。”霍繁篓一把拉住她喝道:“那顾老爷子为什么不让你行医?是因为顾家的医术惹了祸事。你一旦用医,很有可能会暴露了身份,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你要这样还不如留在庆阳,死了还有人那些没用的族人收尸,何必千里迢迢去京城。”

张麻姑打量了一眼顾若离,见是个貌奇丑的丫头,就轻蔑的收回视线,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崔大娘,这不是你家孩子。”

顾若离扫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的衣裳是湿的,大概是因为刚才下水抓鱼的关系。

少年没说话,掏了个手帕出来擦了脸上的血,顾若离看到这块手帕虽有些破旧,可洗的干干净净的。

天灾**,这是黄章的话,他的话代表官府的立场,可见不管顾府失火多么不寻常,在有的人眼中就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天灾**了。

顾若离闻声转头,就看到有个男人赤身从湖底钻了出来。

那人长发湿漉漉贴在脑后,宽肩细腰,身材高大健硕,蓦然转身犹如一幅极美的泼墨画卷,在晚霞中仿若是从天而降,披上了一层金光。

而他的面容,一般融在阴影处,眸若寒星,气质凛然,另一半在余晖之下,剑眉飞扬,薄唇微抿,刚毅俊美!

“姑娘。”周铮飞快的挡住顾若离的视线,虽说顾若离是小姑娘,可那也是姑娘啊,看见男人赤身**的怎么一点都不慌张?周铮心头腹诽,面上挤出一丝还算亲和的笑容,“非礼勿视。”又觉得这话他对一个姑娘说出来,太奇怪了,便尴尬不已。

“没看到什么。”人的躯体,她见得太多了,纵然美也不至于让她失了神,“既如此,我稍后再来。”便转身而去。

周铮看着顾若离的背影,才发觉自己暗生了冷汗,这个姑娘脾气比他们爷还要怪!

“爷!”周铮悻悻然摸着鼻子,将衣裳递过赵勋,赵勋披上衣裳,目光亦是从顾若离身上收回,漫不经心的道,“女大夫?”

周铮点头:“她断定能治好胡立的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道,“不过脾气古怪是真的,居然还将陈陶兑走了。”

“先生既信了。”赵勋负手往回走,湿长的头发垂在脑后,随着墨绿的衣袍翻飞,随风落了画卷,“且看看吧。”

“是。”周铮忍不住和陈达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着好奇。

顾若离进了军帐,方本超和刘大夫就迎了过来,两人都存了满腹的好奇和求知。

顾若离见伤者还没有转醒,便和刘大夫道:“可否将您的针借我用用?”

“可以,当然可以。”刘大夫毫不犹豫的开了药箱取针盒,顾若离拨开,就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几十种金银针具,她笑了起来看着刘大夫道:“刘大夫也擅针灸?!”

古针分九种,大小长短对症皆不相同,寻常大夫都会配全,但如刘大夫这般讲究的却是少见。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刘大夫被顾若离说的面颊微红,“倒并非在下专擅!”

顾若离在医学院时学的是内科,所以对外科和针灸只有略知,但此时的大夫不同,但凡学医,自药材种植辨识,炮制,煎熬,等等相关都要经学一遍,所以她这十年跟着顾解庆,几乎是从学徒开始,分门别类的将中医系统的学了一遍。

不过,对针灸她依旧算不得擅长,若有疑难杂症她断不敢胡乱用针。

“这针好。”顾若离赞赏不已,却也想起来现代研制的新九针,比起刘大夫手中的要更加精妙一些,若是以后还能将同安堂重开,她会试着将新九针做出来。

“这样的针在下也有。”方本超不甘示弱,不就是针嘛,有什么稀奇的,他铺子里好几百套,“霍小姐若是喜欢,在下这就回去取来送您。”

顾若离眉梢一挑,这个便宜她还真的想占:“这……多不好意思。”她是知道方本超惦记她刚才开的方子,她本来也没打算保密。

“都是自己人,霍姑娘太见外了。”方本超顿时乐了,先打好关系,等要求看药方时,她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顾若离找到曲池穴和血海穴下了针,一边观察伤者的脸色,不由暗暗侥幸,若他真被陈陶截肢了,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往后就是残疾了,对于军人一条腿几乎等同于生命啊。

她觉得,若是让他自己选,他很有可能宁愿死也不会截肢求生吧。

陈陶进来时,便就是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小姑娘沉静的捻着针,而方本超和刘大夫一左一右低眉顺眼的伺候着!

江湖骗子不分老少,事还没成就知道摆架子了,陈陶将一袋子的药甩在地上,冷声道:“你的药!”话落,头也不回的走了。

“嘿,怎么说话的,谁的药?!”方本超暗暗啐了一口,对着顾若离道,“霍姑娘别介意,有的人就是心胸狭窄。”

顾若离笑笑,取了一剂出来,又仔细翻开来检查了一遍:“我去煎药,劳烦两位照看。”又指着伤者腿上针对刘大夫道,“时间到了麻烦您取下来。”

刘大夫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