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福下身去,“回娘娘的话,已然好多了,方才真是失礼了,扰了娘娘的席。”

就听见德妃一边吩咐人去给四爷取衣裳,一边又命人去宣太医,身后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先环了过来,我借机松了手,依入了胤祥怀中;不知谁递了块手帕子给我,我顺势接过来捂住了嘴。一转眼间,看见那双修长的手在空中停了停,就缓缓地收了回去,身旁一阵香风掠过,年氏和李氏已靠了过去,半蹲下身要去帮四爷收拾。

我只觉得有些腿软,方才退去的泪水又退而复回,我忙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心里头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晌,只在他怀里闷声说了一句:“我没事儿,你放心吧。”

没过一会儿,就听门外的脚步声响起,帘子一挑,胤祥一偏身儿进了来。心脏猛跳了两下,我只觉得脸上有些烧,手心儿汗渍渍的,还在不停地抖。胤祥进门来却没先看我,而是笑着快走两步,一撩前襟儿跪了下去,朗声说:“胤祥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说完磕了一个头,又笑说,“四哥在皇上那儿呢,他过一会儿子就过来给娘娘请安。”

见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既不行礼也不说话,那拉氏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唔?”我猛地警醒了过来,忙福下身去,恭敬地行了一个宫礼,朗声说:“兆佳氏·鱼宁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年氏碰了个软钉子,她急速地喘息了两口,下死眼地盯着我,显然是在盘算着说些什么才能刺痛我。“姐姐,咱们还是进去再……”一旁的钮祜禄氏怕她再生事,连忙走了上来温声说道。年氏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不耐烦地反手甩了正扯着她袖子说话的钮祜禄氏一把。钮祜禄氏冷不防儿,不禁往后栽崴了一下,伺候着的丫头们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福晋?”小太监见我站在门口不动,轻唤了我一声。

我微微福了福身,低声说:“真是有劳了。”

正想着怎么往后面的山坡爬去,院门“哗啦”一声,已被人一脚踢开了,一堆穿着号褂子的兵卒冲了进来,一阵鸡犬不宁之后,周老板被人带了出来。我悄悄地探了点头往下看了看,这才看见周老板他们那群人早就被绑在了众人住的大房里。

那个兰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的口吻分明就是……可赵凤初看起来又不像……心里正想着,小五脸红扑扑地从屋外跑了进来,看样子是刚练完功,我也曾因好奇去看过一次,可却再也不想看了,那种练习根本就不是“辛苦”两个字可以说明的。

他顿了顿,打量了我两眼,显然在想我为什么这么问,过了会儿才说:“在下都一把年纪了,唱不动了。”

他眼中有着愤怒、焦虑、怜惜以及太多太多的情绪,我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他的眼光拢住了。突然发现在这样的眼波之下,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坐在地上太久已经被残雪浸湿的冰凉棉裤,和脖子上架着的那把闪着冷光的剑。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眼前一花,转瞬间已被那个人拽着脖领子拉到了一边儿。“咳咳——”一种干刺的感觉勒在喉部,我忍不住咳嗽了出来。

“哐当”一声,马车动了起来,我晃了一下,赶紧扶稳了,挪到窗边,掀起一角儿帘子看去,胤祥已翻身上马,引马走到了马车旁边。他低头见我正看着他,就笑嘻嘻地做了个保密的手势,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不屑的鬼脸儿,就放下了帘子。

我与他目光一触即离,心里正觉得有些别扭,一只温暖的手轻却紧密地握住了我。我抬头,胤祥冲我微微一笑,回了头笑说:“老十四,你不是来接你媳妇儿的吗?我这儿还有些事儿,就不打扰你们了。方才说的那件事儿,你别忘了就是。”

一旁的瑞喜冲我一笑,清脆地说:“宁姐姐,这位是十四爷府上的侧福晋,雅拉尔塔·茗蕙,你看,长得是不是和你有点儿像?”她又转头笑向茗蕙,“蕙姐姐,这是我那就要出嫁的姐姐,鱼宁,她比你大几岁。”

瑞喜嬉笑了一阵,又说:“姐姐,那倒不是,只是你见了她的长相就知道了,跟你真有五六分相似呢。”

“待嫁,什么待嫁?”出声的竟是九爷。我微微一怔。

“快请起。”八爷温润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我又福了福,徐徐地站起身来,略抬眼看去。

“谢皇阿玛!”胤祥大声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这样的表情我仿佛也曾见到过一次,那好像是小秋跟她相恋快十年的男友无奈分手的时候吧,她就是这个样子,什么表情也没有,很是让我无从安慰。而她自己却是以这样平静的表情对着惶惶然的我说:“小薇,你听过心碎的声音吗?我就听到了,喀吧喀吧的,还真响呢。”

我心里仿佛抓住了什么,皇帝今天来的目的看来不是想要我的命,不然他不会亲自来,难道他杀人还需要解释吗?那是为什么……难道,一个念头如雷击般闪过脑海。我愣愣地看着康熙皇帝,难道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