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笑着扶着那拉氏的手往耳房走去,一干人等也都伺候着去了。我往前刚要迈步,就被一股大力扯了回来,一个又湿又热又重的吻压了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人已被胤祥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一股股热气喷在我耳边,“小薇——”胤祥极低地唤了我一声。

德妃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了那拉氏,又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她轻微地咳嗽了两声,“快让他进来吧。”小太监应了一声。

多年不见,德妃的容貌仿佛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看起来依然是个温和瑞丽,却又隐含着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皇族威仪的女人,若是没有四爷和十四爷的关系,她对我也不算差了。见我直直地站在她跟前,德妃略微抬起了身子,目光缓缓地上下打量我一回,眼中隐隐也透着回忆,有几分怜惜,却也有着更多让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忍不住轻嗤了一声,这种攻击对于我而言连微风都算不上,往前缓走了两步,我抬眼看她,笑说了一句:“是吗?这倒未曾听说过。”

看着四周熟悉的宫墙、楼阁、甬道,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长春宫门,抬头看了眼那熟悉的三个字,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福晋,咱们这就走,有什么话儿等离开这儿再说。”瑞宽神态恭敬地弯腰说道。

四周乱瞅的时候突然想起前天小六说我屋子背靠的是一座小山,里面有好些野兔云云。现在正门肯定不能走,后门估计也被封了严实,我忙退回到自己的院落往后看,房子后面果然是隆起的小山脊。现在只剩下华山一条路了,我一咬牙,把衣襟儿别在裤腰里,踩着屋角的柴堆努力上房。千辛万苦终于攀了上来,我尽量放松地伏在上面,天晓得这种茅草房子承重是多少,我虽不胖,可是……

其中的原因我隐约猜到了,唯一庆幸的是那天她没有彻底了结我,已经算是很克制了,因此也没想再去跟她攀什么交情。因此只是笑了笑就退了出去。没走两步却听见里面隐隐传来一句:“清狗!”我一愣,脚步迟了迟,又赶紧加快了步伐回了自己屋子。

“嗯哼!”我清了清嗓子,对面的赵凤初闻声抬眼看了我一眼,润了润嘴角儿,我笑问,“赵老板,你还在唱戏吗?”

青衣人低声一笑,有些嘲讽地说:“就只凭我这一句话,人也定会送还,至于十三爷你应不应,那就在您一句话了。”眼见着胤祥的胸膛急速地起伏了两下,他闭了闭眼,这才调转了眼光看向我。

“胤祥小心!”看着青衣人缓缓抬起的手腕,噎在喉咙的恐惧终于冲口而出。那个青衣人一顿,回头看向我。我忍不住缩起了身子,目光下意识地对上他的,那个本来充满了杀气的眸子一愣,我也张大了眼,那双眼睛我仿佛似曾相识……

就听他呼喝了一声:“咱们走。”

“喀啦——”一个小石子蹦蹦跳跳地从我身后滚落了过来,我偏转了身子看去,发现茗蕙一手捂着嘴,一手护住腹部,往后退了两步又站定了身子,眸子却瞪得大大的。我转回身儿来略偏了头从胤祥肩头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四阿哥也上了亭子来,正默默地站在台阶上看着我和胤祥,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淡淡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茗蕙的跟前直视着她,她的眼中仿佛罩着一层薄雾,若有似无地掩盖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情绪。见我这样看她,她微微一怔,与我对视了一眼,勉强笑了笑,就有些不自然地转了眼去。

我心里有些好笑地想着现在还有谁能让我吃惊,我不吓到别人就不错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虽然过得躲躲藏藏,可现在有这么多人陪我玩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游戏,感觉也不错。一种想冷笑的感觉浮上了心头,我淡淡地抿了抿嘴角儿。

“嗯哼,”李德全咳嗽了两声,恭声回说,“奴才奉旨意送兆佳氏回府待嫁。”

整了整衣裳,我缓步下了台阶,一步步地向他们走了过去,到了跟前儿,我没有抬眼,只是稳稳当当地福下了身去,恭声说:“臣女兆佳氏,给各位爷请安。”等了一会儿,头顶上却没有半点儿声音,许久不曾请安,缺乏锻炼的腿已然有些酸麻了。

“朕现将户部尚书马尔汉之女赐予你为正室,回头找了好日子,就行婚事吧。”

我下意识地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四爷,他略微苍白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痛苦,没有喜悦,也没有失意,就是这样安静地站在那里,什么表情也没有……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康熙皇帝显然并不理会我心里如岩浆般翻滚的情感,“你说过,都是朕的儿子,手心手背都一样,不应该保了谁又舍了谁……”窗外的阳光清晰地照在康熙皇帝花白的鬓角上,眼角的皱纹仿佛堆满了疲惫。我一怔,心里翻滚着的各种情绪迅速冷却了下来。

“哐啷——”我吓了一跳,惊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来,眼前一片晕黑,过了会儿才恢复了视力,四周看看才明白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鞋子都没脱。

“站住!”一声呵斥传来,脚步声响起,想来是守卫宫门的卫士们来盘查。“啊,李公公,怎么是您呀。”一个讨好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德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我不知道李德全做了什么,外面静默了一下子。“快,开宫门。”方才那个声音呼喝了起来。一阵杂乱,沉重的宫门“吱呀呀”缓缓打开的声音传了进来,我只觉得那紧涩的门轴挤压的仿佛是我的心,忍不住伸手按住了心脏。

心思混乱间,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支箭已被拔了起来。车帘子被风轻轻带起了一点儿缝隙,十四阿哥正挺立马上,瞬也不瞬地看着车里,虽知他看不见,我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捂紧了嘴巴,外面的秦顺儿忙麻利地把车帘子掩好,招呼着车夫赶紧出发。

小桃的手指冰凉,她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襟儿。我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镇定,小桃微微点点头转而低下了头。我半靠在板壁上,做出一副身体不适状。只听得外面马蹄声缓步响起,秦顺儿突然惊叫了一声:“何义,你怎么在这儿?”

我心里一热,微微笑了笑,“孩子没事儿就好。”

就听十爷哈哈一笑,边走边说:“倒也不是对美人儿感兴趣,只觉得十三弟眼这么高,就是想知道这还有什么人比得上她呀……哼哼,怪不得人人都说男人薄情呢,这也就三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