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一脸的笑容,忙伸手虚扶,“快起来,你这孩子,这儿又没外人,行这大礼做什么。荣琳,快让老十三起来。”德妃笑着对那拉氏说了一句。

我勉强一笑,德妃心情很好的时候不算多,通常只意味着三件事儿:皇帝好,十四爷好或是四爷有了好事儿;但绝不会包括了我。

钮祜禄氏稳住了身子,脸色不禁一沉,示意丫头们放手。她看了年氏一眼,一抹怨气瞬间滑过眼底,她没再说话,只是悄没声地往后退了一步,安静地站在年氏身后不再言语,垂下了眼,只是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

可我咧嘴刚咧了一半儿,瑞宽又大喘气地告诉我,作为照看胤祥长大类似于养母身份的德妃要见我,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那个看似温和宽厚的女人……若是不知道我真正身份,按照礼数儿,她应该是等我去拜见她,而不是单独提出要召见,既然她知道了,那……

他忙又弯了弯腰,“您折煞奴才了。”这才引着我往树林里走去。

佟希福轻声说:“也好。”接着他又笑谑了一句,“你的胆子好像变小了,不像当初徒手搏虎的勇士了,不是唱戏唱的吧,济尔海。”

“宁儿姐姐,你是不是想家了吧?”小五仰了小脸儿看着我。听着那清清脆脆的声音,小巧儿的酒窝儿时隐时现的,我不自禁一笑,小五和小六都是很贴心的孩子。拿出手绢正要给她擦汗,外面“哗啦”一声,那个周老板破口大骂的声音响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些自失地一笑,“赵某一个戏子,难得您还记得。”

眼前的情况不容我多想,不论怎样,不能再让胤祥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若是再冒出几个人来可如何是好?我微微笑了笑,对他点点头,无声地说了一句:“放心吧。”胤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转眼看向站在一旁正看着我们的青衣人,眯着眼缓缓地打量了他一遍,突然对他笑了笑,一挥手,“你走吧。”胤祥的嘴角儿有些扭曲,其间隐约露出几分嘲讽与冰冷。

我忙说:“我没事儿,我没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哈哈!”就听到外面的胤祥大笑了两声,“快点儿走啊!”他大声呼喝了一嗓子,嗓音中全是愉悦。我回身儿拍了拍车中的垫子,放松地靠坐在板壁上,一抹难以克制的微笑从心底浮了上来,让我合不上嘴,就这样一路傻呵呵地笑着。

“呵呵,”胤祥轻笑了出来,他往前走了两步,低了头在我耳边说,“刚才先碰见了马尔汉大人,我也只能这么说呀。”

“茗蕙见过鱼宁姐姐。”茗蕙缓缓地向我福了福身。

我一笑,“好。”抬眼看看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已是近在眼前。

李德全倒是不慌不忙的,微笑着回说:“方才皇上恩旨,已将兆佳氏赐婚于十三贝子了,择日嫁娶。”

我伸手撑住门墩儿慢慢地站起身来,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开口呢,还是当做根本就不认识……

康熙轻笑了一声,调侃道:“马尔汉好几个女儿呢,你也不问问朕把哪个给你?”胤祥嘻嘻一笑,挠了挠头却没说什么。

帘子一掀,一个人影儿迅速地走了进来。先环视了一下四周,与我的目光一碰,那样的热烈、担忧、喜悦,种种情绪如洪流般向我倾泻而出。我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老十三就像他额娘一样,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人人都说满人多情,哼,多情——”皇帝回过头来,目光如刀如剑,“你是个难得的女子,可是再难得,朕也不能让你毁了朕两个儿子。”

快步进了耳房,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借亮儿点燃了书案上的蜡烛,发现案上放着我再熟悉不过的食物盒子和暖斛子,又觉得屋子里并不冷,四下看看,发现床榻前早生好了一个熟铜火盆儿。走近前看,床帐被褥也都是新的。

李德全一脸的平淡,既不趾高气扬,也不卑躬屈膝。“嗯哼,”他清了清嗓子,“您先下车吧。”

我一愣,车外的秦顺儿也是一顿,忙答道:“是,那奴才们先去了。”他顿了顿,“呃,爷——这支箭?”

我脑子如陀螺般转了起来,在别院的八爷他们一定是猜到了或知道了些什么,不过这信儿传得还真是快,虽然不知他们怎么办到的,但是想必他们自有法子通知了京里的人。但若说当街就揭破了我的身份这种蠢行,想来如八爷、九爷那样的精明人,大概还做不出来。他们八成只是想确定一下我的身份,偏生赶上那些所谓的乱党闹事,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查验的借口。

“若来晚了,他的命也别要了。”四爷淡淡地说了一句。

“行,行,我知道了,既然十三弟你舍不得,那就免了,估摸着早晚也见得到的不是。你这儿有什么好酒啊,可别小气,拿出来给哥儿尝尝。”声音越行越远,只隐隐地听胤祥答了句什么。

一旁的八爷笑说:“老九和你一样,也没见他喊天喊地的。”

“嗯……”胤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住我的手臂收紧了起来。

“秦全儿,你怎么在这儿?”胤祥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被弄好了,两边的车夫各自把车子往前面带了带。小太监儿跑了过来请我们上车,我眼看着另一辆马车上的人先走了过去,这才和小桃往自己的马车走过去。

被人这么一碰,那股子难受的感觉再也忍耐不住,我“哇”地一下干吐了起来,那人却一把扶住了我。我一天没吃东西,只是吐了些清水出来,全都溅在了那人的衣襟儿上,身后的惊呼声和桌椅碰撞的声音交杂了在一起……

吐过之后觉得舒服些了,我用袖子擦着嘴,一边喃喃地道歉:“真是对不住了,我……”

正想抬头,却听见身后的年氏喊了一声:“哎哟,爷,您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