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薇红唇一抿,伸手将人拉到了身边,那才刚刚经历欢愉的身子带着女儿家的温香缓缓凑近了去:“你为本宫办事,甚至不惜背叛你的国家,你放心,待本宫荣登大宝之日,便是你加官进爵,翻身之时。”

“你比我更清楚君薇究竟还是不是当年那个为了报仇惹人疼惜的女孩子。皇位,权利的yòuhuò,能将一个人的心扭曲到什么地步,你站的比我近,理应看的比我清。”

看到狱卒仍旧有些迟疑,赵子然从腰间拔下一块玉佩,扔在了他们面前。狱卒眼睛一直,慌忙将玉佩捡了起来,双手奉上呈到赵子然面前。

那侍卫闻言,脸都绿了,旋即又气势汹汹的瞪了一眼刘熙宁身边的刘青,大手一指:“你!你进去!刘大人……我等……还是在外头等候刘大人吧,大人放心,有我们兄弟保卫大人,保管大人在这金府中一根汗毛都不掉!”话毕,顺手一推,就将畏畏缩缩的刘青推了进去。

君薇早有准备,假模假样的道出了君娆死因可疑,君娆身边的宫女早就一个个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地道出了昨日公主就已经与金家xiǎojiě闹了不愉快,一整日都是性情暴躁,今日君娆这样摔马,君薇便以询问为由,将他们请了去。

而另一头,金晚玉总算是睡饱了。缓缓地睁开眼,秦舜已经在床头坐了不知道多久。以前燃着的香可以驱蚊,但毕竟含些药性。所以他燃了刘熙宁送来的熏香,据说是对身体无害的。

等人都退了出去,金苑才缓缓走到金晚玉身边坐下,目光有些沉重的看着她,半晌,才缓缓道:“你大哥已经收到你的修书,他已经将你大嫂安置好。至于你说的身上有刺青的人,你大哥很肯定,军中并无此人。”

里面,一身黑色斗篷的男人恭敬的站在那里,一旁,倒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宫女,那男子手里端着的,正是一份膳食,见到君薇进来,立即回复:“公主请放心,人已经安排进去了。”

君薇背脊一僵,猛地调转方向,那张容色倾城的脸上,瞬间只剩下苍白与愤怒:“怎么会是你!?不是告诉过你平日里不要出来吗!?”

君娆气笑了:“放肆!金晚玉,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奴才!?对着本宫也敢这么出言不逊!?简直反了!”

金晚玉觉得这样唇枪舌剑的一点意思也没有,便打了个呵欠。秦舜何等细心,旁人一眼也不多看,搂着金晚玉有些责备:“晚上不好好睡觉,白日里还没个消停,跟我回房。”

换做往日,金苑一定是眉头一敛,疾言厉色。可今日,连金晚玉都没想到,金苑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竟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听说三皇子寻得了奇药,假以时日,玉儿就能康复了,是不是太开心了,所以想来告诉母亲?”

金苑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公主?”

秦舜点点头:“他医术高明,我几次见过他行医时的手法,像极了你师父。几番询问下,他竟然也是刘师父的弟子。而你的师父,是刘家逍遥在外的传人。”

金晚玉看着秦舜,语气果然变软了:“你果真等了很久啊……”然后她转过头,漫不经心的看了看那盘糕点,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一脸惋惜:“难怪都冷了……哎……冷的不好吃啊……”

他与君薇并肩而立时,就是天造地设。她有时候甚至想,即便他一早就知道是她救了他,最后,他依旧会爱上君薇。因为他要走的那条路,注定了他要一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君薇。就好比以狩猎为生的猎人,都要以身手最好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猎人王马首是瞻,君薇,就是他那条路上的王。

谁料金晚玉刚刚走到一处假山拐角处,一身玄色锦袍的赵子然负手走了出来:“还想去报仇?”

忍了!睡地板就睡地板!

她呆愣了好久,最后不动声色的问道:“何以见得,我待他像姐妹,而非夫妻?”

苏卿轻轻叹了一声:“玉儿,你可知道,当初你母亲怀着你,我们三位爹地不止一次的希望她能将孩子打掉?”

他总是将所有的西瓜都给她吃,他还会做许多味道十分不错的糕点,天气热的时候她不爱吃饭,他就变戏法似的端出许多小零嘴,备好了她最喜欢的话本子,她什么时候看到那一页,什么时候快要看完了,他都拿捏得极好。

秦舜脸已经黑了,看着这对吃多了撑着没事干的夫妻:“看来三哥与三嫂真是够情趣!”

秦舜看金华一眼,笑得淡然:“让他知道,玉儿的手,八年前是为了救他一命才受的伤。”

秦舜走到她身边,温声询问:“君蕴如今也喜欢开些玩笑了,不游水,玉儿想做些别的吗?”

金晚玉赞同:“他是很聪明,可是也很固执,母亲说过了,说不听就说两遍,说两遍不听就说第三遍,第三遍还不听,那就只能用脚踹了!”

“君蕴!你居然吃别的男人的西瓜!”刚刚喜滋滋为自己的小妻子叉了一块西瓜的金三公子举着一块还在嗒嗒嗒滴着水的西瓜,狂躁了。

金晚玉更沉默了,她已经呆在府里很久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秦舜又送上来一口粥,她很有节气的扭过脸!

厨房里很安静,安静到令秦舜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见。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下,他的双眼染上一层迷蒙,连带着身子也不自觉的想身边弯着腰的小女人凑过去。很想,很想尝一尝那张水润的唇。

君蕴扭脸:“我才不要!”

“玉儿,他们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秦舜,都是梁国人,而我,是梁国的公主?”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让金晚玉微微一震:“可……可梁国已经灭了,是,是我大哥……”

秦舜检查完确定无恙,这才直起身子,扫了一遍边上的人,然后……伸出了手。

众人缄默。

一朝两位丞相,一个直闯另一个府中,金苑膝下三子一女,三子立于一旁,却与幺女稳妥妥地坐在首座上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另一位丞相……这样的格局……实在太太太太奇怪了……

“这件事情不怪她。”一直专心为金晚玉探脉的秦舜忽然发话。他将金晚玉的手放进薄被里,声音很低沉:“是我自以为是,以为我一个人,就可以好好照顾她。是我的错。”

玉儿,我来带你出去。秦舜轻轻揽过她的膝下和背后,将她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外走。每走一步,心中的信念便多坚定一分。再没有什么,比将她重新拥入怀中更令他喜悦,此生余年,他都只为她一个人活。

金华呆呆的看了看金殊,看着金殊严肃的神色,玩世不恭的三少爷也终于沉下了脸,重重的点头。

秦舜的意志在这一刻,地震山摇!他为什么要离开她?不是早就决定,就这样一辈子守着她?从前她贪玩任性,好吃懒做,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罢休,他却觉得她憨态可掬;她为心上人做尽一切,换来对方的无情遗忘,呆在相府庸庸碌碌,分明是想要得到母亲的疼爱与赞美,却最终以反抗的姿态惹得丞相频频发怒,他却觉得她惹人怜爱;最重要的是,在他充斥着血性杀戮,背叛陷害,漂泊不定的二十多年里,只有她毫不遮掩的爱着他,没人知道,她那样娇俏的模样,认真的抱着他,说她会一生一世照顾他,不离开他时的样子,有多令人动心!之后,她摩拳擦掌的为他谋划前程,掴掌金枝,更是巴巴的跑到了太医署为他打抱不平。因为珍视他,所以不许任何人轻视他!他的玉儿,敢爱敢恨,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就在这时,家丁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二少爷!小小小、xiǎojiě回来了……还……”家丁的话还未说完,身边一阵凉风,姑爷已经冲出去了!

不久前,她也是在丹阳城的大街上,揣着小板凳坐在一边,秦舜摆了多久的摊子,她便在一边陪着坐了多久。那时候只能见到他的侧脸。他微微垂首,一手握着刻刀,一手拿着木雕,每一分力道,每一次下刀,都是极尽细心与专注。她那时不禁想,呵,谁言“朽木不可雕”?她觉得,他那一双手,即便是风干的烂泥巴,也能雕出世上最美的事物。

青儿太过冷静地分析,让秦舜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眼望向她:“好,一旦玉儿玉儿入朝为官,一切尘埃落定时,我们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