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顺势暗示芷晴,要体谅别人的难处。“芷晴,你的衣服占满整个衣橱了,该收手了!”如果她真明白,应该知道这是体谅我,而不是惠珍。

“你好,帅哥!”丽玲嬉笑着。

可是丽玲却追着不放。“你们怎么坚持这么久的,靠那蓝色的小药丸吗?”

“先生,帮帮我!”一个戴着头盔的女人躺在地上。

偶尔也有人来找我设计家居,但公司的报价吓坏他们了,实在推不开,我便交给两个部下——丽玲和小张——私下做。多数公司都规定,如果私自接工程便会被解雇,但普通家居设计跟公司主业不算冲突,大家都不露声色地做,老板胡汉民即使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知道丽玲和小张的薪水不高,所以常把这类私活给他们,情况好时,这些私活的收入可以顶两个月薪水。我胃口不同,只做大的,这类家居设计我是没兴趣的。

“生理需要啊,哈哈!可是,你为什么不把肚子饿也算进去啊?你真可怜,阿门!”

“你应付得来吗,你那么多好友,根本就不记得谁是谁!”

“不要紧的,反正只是好玩而已!”

“思春少女”对网友说:“不好意思,这台电脑没有五笔,我只好用拼音了,你知道广州人的拼音有多好啦!”;而“都市风景”则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老板要我中午打印文件,真是可恶!”;更绝的是“深闺怨妇”说:“我刚才给孩子换尿布,唉,做个母亲真难!”

我看着哈哈大笑,然后摇摇头走开,她简直跟中学生一样胡闹。过了一阵,丽玲实在挺不住了,大叫:“邓怡,快点过来帮忙,把笔记本搬过来!”

“好的,马上到!”邓怡一脚高一脚低地跑过来了。我看着她们乱来一气,就在一旁笑,虽然我也喜欢上网,但对这些聊天没有多大兴趣,多数是用e-mai1联系而已。邓怡一坐到电脑前,立即叫起来:“不行,老是我做深闺怨妇,这次我做都市风景吧!”

丽玲手也不停。“你比较成熟,做怨妇接近生活!”

“呸!”邓怡气愤地拍了她肩膀一下,“你嘴巴怎么说不出好话?”

“好话是你男朋友说的!”丽玲嘿嘿地笑着。

邓怡忽然叫嚷起来,“喂,丽玲,你几时冒出个一岁半的儿子的?”

“那可不是我的儿子,是你这个怨妇的!”丽玲格格地笑:“刚才那个人说起结婚后的改变,什么有孩子后妻子什么都不理。为了有共同语言,我也编个儿子出来,这样也不错啊!”

“天啊,我要给他洗尿布,真惨!你怎么不能编点其他的啊,什么离婚无孩之类,有婚外情也行啊!”

“呵呵,反正已经有儿子了,你想不要都不行!”

于是,两个人一边笑一边乱写,我再也看不下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或许,人们在生活里找不到真情了,所以要在网上泄,人们在网上尽情说平时不敢说的话,放纵自己永远不会变成现实的梦。

相对于许多公司来说,“精锐”算是一个开明的公司,比较宽松,至少胡汉民喜欢给人这样的感觉。譬如说,他允许员工随时随地交流(我提醒下属:即使是聊天,也要装作交流的样子),可以在会议室看电视等等之类,但他却要我来监督。所以,我有时会成为部下的目标,就是说,成为被诅咒的目标,连丽玲这么崇拜我,也偷偷骂过我几次。

星期一才上班,邓怡就过来了。“伟翔,胡汉民让我告诉你,开除骆明的事,由你去说,最好是上午。”

“什么,他又跑了?”我立即觉得不妙,“他怎么老是让我做坏人,难道人人都认为他是个好老板?”

邓怡摊摊双手,“没办法!确实有许多人认为他是好老板!”

“那我就告诉他们,是胡汉民要求我这么做的!”

邓怡笑笑,“我估计大家不会信的,因为你呆在公司的时间多,所以肯定是你的主意,你说呢?”

我有些无奈,看来在某些同事眼里,我的坏形象一时半刻改不了了。可是,一忙起来,我就忘记了这件事,直到去深圳的火车上,我才想起还没通知骆明离职。于是我打电话给胡汉民说明情况,他也不想去做,我想回广州再解决吧,晚几天应该不是问题。

对于在珠三角城市出差,我还是挺喜欢的,又不是太远,又可以跟不同的人交流,有一种新鲜感,也令我对工作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热爱,人与人也一样吧,有新意才有持久力。

在深圳开了三天昏头昏脑的会,讨论设计方案,修改图样,芷晴也因此抱怨了三天,虽然我们保持电话联系,虽然我们在广州也不是天天见面。“伟翔,你不休息,我这个周末怎么过啊?”她的口气仿佛天塌下来一般,这句让我很受用。

“芷晴,你也经常出差啊,我没觉得地球不转啊!”

“当然不同了,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要随时出现!我不需要你了,你去跟章威打三天牌喝三天酒,我也不管。”

“啊?芷晴,你太自私了,谁敢娶你啊?”

芷晴笑呵呵:“试试看怎么样,你不娶我,看看有没有候补!”

我当然不敢试,因为我知道有几十人在排队。对我们的关系,芷晴很自信,虽然她偶尔也怀疑我的诚意不够,她并不是认为我不爱她,而是担心我是个婚姻逃兵,我对她看法也有点类似。所以我们更理解对方,给对方一个比较自由的空间……当然,我有时认为这是自欺欺人。

芷晴和我经常被人们说是珠联璧合,都有一份好工作,又相亲相爱。有一点很令我无法理解,芷晴到现在也没搬过来跟我住,认识芷晴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很现代的人。有一次芷晴对我说:“我有你的钥匙就行了,你不敢乱来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几时会开门进来。让你有些担心是应该的,你是到负责任的时候了!”

或者,她也认为,自己可能有另外一条路走吧。那么,我呢?

星期四,我才从深圳回来,一进公司,我像平常一样对丽玲道声:“哎,靓女!”

丽玲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竟然没有问我开会的事,大概她又跟男朋友吵架了吧,这不是第一次了,她不吵架才反常,她男朋友没被她折磨得疯掉,真是个奇迹。我知道丽玲很快就会进来,请教一番男人的心理了,可是她凭什么认为我应该跟她男朋友一样,如果是这样,她爱我不就行了?

等我打开电脑,丽玲才走过来,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当我想调出服务器上的公用数据时,却现是一片空白,用了几种方法都找不到,硬盘上的目录像是新建的。

我忍不住问:“丽玲,怎么回事,电脑遭遇病毒了?”

丽玲苦笑一下,“现在你知道了?”

我腾地站起来,走出办公室,看到真是一片寂静,那味道怪极了,就像是胡汉民刚宣布全体减薪似的。我紧张起来,虽然我电脑里的数据还在,但服务器的那些公用数据都不见了。前几年cIh病毒肆虐的时候,我家里的电脑就出过事,所以杀毒软件、防火墙我都装齐,而且每个星期都作资料备份。

“老天,所有东西都不见了!”我惊讶地问,“丽玲,什么病毒这么厉害?”

“是的,什么都没有了!”丽玲叹了一口气,“今天早上,大家上班后现的,硬盘都给格式化了,这系统是重装的,不过没有数据。怕影响你跟客户开会,所以没告诉你!”

“格式化?谁那么歹毒?”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唉!”丽玲叹了一口气,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他们说是骆明做的!昨天下午,他跟胡汉民大吵了一架,吵得好凶啊,真可怕!”

我一惊,我星期一没炒掉他,竟然出事了。“是不是胡汉民跟他说得不太客气,还是因为其他事?”

“是啊,邓怡说,他可能卖了一些资料给康华公司。他站在经理室门口对胡汉民大声说:‘你这样对我,你一定会后悔的!’当时整个写字楼的人都听到了!”丽玲说,“骆明吵完架后,就气鼓鼓走了,今天早上上班后,我们现电脑有问题,后来电脑专家来,也没能解决问题。我们报了案,警察也来过了,现在胡汉民找了律师,准备起诉骆明,不过律师说证据不足,未必能证明是骆明干的,不一定告得赢!”

我跳起来,急忙打开抽屉,见到里面的移动硬盘,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我苦笑,低头看抽屉里的这块移动硬盘,难道我真的要靠它来救命?我说:“丽玲,你先出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算了吧,电脑公司都来人了,什么都弄不出。做设计你比谁都厉害,我不信在电脑上你也能行。你要是真能弄出来,胡汉民一定跪下来谢你!”

丽玲叹了一口气,出去了。估计她也没心情了,因为那些公用数据,基本都是她和邓怡输入进去的,如公司档案、客户资料、联系地址和电话,甚至设计书、投标方案等等。上个周末我忘记备份服务器了,所以,我是在星期一中午去深圳之前才补做的,也就是说,只是损失了星期二和星期三的数据,还不算很严重。

当我确定我需要的数据在移动硬盘里,就立即跑过去胡汉民的办公室,因为服务器就在他办公室。可是胡汉民不在,邓怡说他在会议室里跟律师谈话。我把服务器暂停,然后把数据拷贝进去,同时让邓怡把胡汉民叫回来。

邓怡没反应,只是瞥我一眼,道:“天都塌下来了,你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一字一顿地说:“邓怡,你告诉他,我可以把天撑起来!”

很快,胡汉民和邓怡跑过来了。当看到电脑里的数据,胡汉民竟然流下了眼泪,邓怡也是一样。这两个家伙,都这么大了,还流泪,弄得我眼睛也湿湿的。

丽玲跑过来,看得莫名其妙,见我出来,就问:“我不知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反正女人为你流泪,男人也为你流泪!”

过了一会儿,写字楼里一片欢呼。噢,原来我也可以很伟大,并不如有的人所说,我只想着跟女人风流快活。

丽玲跟我一起走回房间,她笑着道:“伟翔,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如果我男朋友有你一半好,我就满足了!”

“那可不行,我很专一的!”我认真地说,“再说,你还不够成熟,勾引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