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广州的春天,总是灰蒙蒙的一片,让人感觉精神不振。我更喜欢夏天,它热烈、跳跃,像一串永不停止的音符,有挥之不尽的力量。不过,芷晴说我喜欢夏天完全是因为那些色彩斑斓的女孩。这有什么奇怪,她自己也喜欢看那些漂亮的女孩,我看不是更正常?不同之处,我看着眼睛放光,她盯着脸色绿。

从某种程度来说,我醉心于工作,因为它能使我享受到乐趣。不过,章威说我是典型的享乐主义者,从来不忘记把一些情趣添加到工作中(这该死的家伙,还不如直接说我经常跟女同事调情算了);芷晴说我完全是为这世上的美丽女人而活,她还开玩笑说,她只是我眼里的一道风景。

芷晴当然是我的风景,我一直庆幸有这样一个漂亮而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我不同意她“6伟翔看完这边的风景,又不知到哪儿去看了”的说法,因为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而我也即将修成正果。人的欲望就是这样,胃口小就容易满足,胃口大就觉得全世界都欠自己。工作和生活,平平淡淡就好,特别过三十岁后,我的思想不再跳跃,只是偶尔不满足而已。

我任职于精锐公司,有个小小的职位——设计总监。公司从事建筑和装饰设计,在广州这样的公司挺多,上规模的很少,我们公司就是其中之一。但这工作有时被人误为装修,其实我们只做设计不做工程,即使接到了装修工程也全部外包。

“我们通常只接大一些的项目,如酒店、会所、俱乐部之类,家庭类基本不接,除非是大宅。”有时我也解释一番,“而且,我们只做设计,凯特假日酒店的大堂和餐厅就是由我设计的!”

“哗,那家五星级酒店啊,富丽堂皇,你真厉害!”

我当然厉害,不然怎么会拿了好几个设计奖项!但现在,这些称赞的话已经不能刺激我,奖杯也锁在柜子里了,除非是老板胡汉民要求拿出来炫耀。

偶尔也有人来找我设计家居,但公司的报价吓坏他们了,实在推不开,我便交给两个部下——丽玲和小张——私下做。多数公司都规定,如果私自接工程便会被解雇,但普通家居设计跟公司主业不算冲突,大家都不露声色地做,老板胡汉民即使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知道丽玲和小张的薪水不高,所以常把这类私活给他们,情况好时,这些私活的收入可以顶两个月薪水。我胃口不同,只做大的,这类家居设计我是没兴趣的。

最近,我与芷晴越来越亲密,我觉得婚姻的门已在面前了,很快就要迈进去。芷晴的父亲是建设局副局长,虽然我从没想过利用这点达到什么目的,但有人在乎,有一次一个客户悄声对我说他是建设局王局长介绍过来的,我就明白,我的准女婿角色算是定下来了。

学会桥牌几年了,着迷还是最近的事,这个推动来自章威和惠珍,周二晚上,我会准时出现在他家。玩桥牌并不代表高尚,在我眼里跟玩麻将没什么分别。奇怪的是,当初我教他们玩桥牌,他们没觉得是享受。从另一个角度说,惠珍是怕章威被我拉到酒吧喝酒,她认为酒吧对我们这种男人来说,不是好地方。

“那都是艳遇的场合,经常有性感的女孩出没,你们这两个男人,那点花花肠子怎么忍得住?特别是你,伟翔,我怀疑你那些数不清的女朋友,都是在那地方认识的!”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在酒吧认识过女朋友!”

当然没有,我的意思是……是在其他地方认识的,然后才去酒吧。我不会说出来,章威当然也不会,因为他的记录同样不干净。

芷晴从别人口中听过我的历史,所以对我的怀疑从未间断,只是她比较宽宏大量,在我觉得她咬牙切齿时,她仍然微笑着。“伟翔,我知道你的感情历史有点复杂,但跟我一起了,就别再去想那些女孩了,做个成熟负责的男人吧!”

能说出这番体谅的话,并非芷晴的真意,我仿佛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只要她抓住一次,就将我碎尸万段。而且,我这个美貌的女朋友,比我有更多的异性朋友,所谓的宽容,不过是希望我对她也理解罢了。

章威和惠珍这对夫妻,越吵越恩爱,每次见他们都有小吵一番。对那个刚过去的婚礼,章威没有那么自豪,他总认为,结婚是女人的胜利,男人的妥协。而惠珍的不满更多,她认为男人因婚姻变得懒惰。

“男人都不可靠,有人在结婚前答应做许许多多的事,现在倒好,一样都没做!”

“我相信伟翔可以婚前婚后一个样!”章威擅长转移话题,把目标对准我了。

“为什么?”

章威看了我一眼,说:“他当然可以啊!因为他婚前一样都不做,婚后就更不会做了!”

惠珍大笑:“这话要是给芷晴听到了,可大大的不妙!”

章威大大咧咧地说:“不会的,芷晴爱他爱得疯,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这倒也是!”惠珍点点头,“他们也就是这点好,其他都不怎么样!”

天啊,这两个人在结婚前从来不会那么团结,现在居然一致攻击我了,看来幸福的婚姻让人改变。我不禁问:“惠珍,你总是抱怨章威什么也不做,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很享受这种状况!”

惠珍瞪着我:“享受?你来试试看,每天把所有的家务都包揽下来!”

“话不可能这么说,多影响家庭的安定团结啊!”章威立即哄娇妻了,“我做的已经不少了,你看看伟翔,他可真是一样都不做啊!”

惠珍哼了一声:“那可不同,伟翔至少会为芷晴煮早餐,这种爱很深的!是吧,伟翔?”

“当然!”我笑了。是的,我的煮早餐理论,已经家喻户晓了。当然,只限于朋友家而已。

“老婆大人,我也不错啊!”章威嘿嘿地笑着,“我到楼下买早餐和拿报纸!”

“可是,你没为我煮早餐!”

“为什么一定要以煮早餐为标准呢?我为你做的事多着呢,你怎么看不到啊!”章威一副委屈的样子,然后狠狠地瞪我,怪罪于我的理论了。

“对啊!”我立即笑道,“其实没有本质的分别,因为这都是爱你的表现!”

之所以选星期二而不是周末玩桥牌,他们美其名曰照顾我。“因为伟翔一到周末,只顾着和各种各样的女人约会,根本没空玩牌。”这夫妻俩总是在牌局上露骨地攻击我,这让我非常担心,如果这些话传到芷晴耳里就惨了。可同时他们也在说芷晴的不是,我很快明白他们的意思:结婚就是好。

芷晴不会玩桥牌,我也不希望她会,但她绝对不会阻止我来章威家,至少她知道我不是出去“胡来”,而且她还能从惠珍口中知道我的各种观点,因此我的耳朵也偶尔被拧。

从前几年的热衷卡拉ok,到现在喜欢咖啡厅的宁静,芷晴说这种转变意味着男人年龄变大,开始恋家。我一直敬畏婚姻,却不断鼓励别人走进去,对章威就是如此。不过,章威只顾埋怨我,竟然没把父母的催促、惠珍的胁迫、自己的欲望都算进去,也够可恶。

认识芷晴,是在一年前惠珍的盛大生日会,那个生日会是章威打肿脸充胖子的杰作。他找我设计生日派对,说要让惠珍永远记住这个浪漫的夜晚。最后,派对成功了。在派对结束后,他向惠珍求婚,也成功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芷晴。整个晚上,我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她那成熟的面容、性感的身材、优雅的气质和大胆的裙子,一下子就吸引了我。我一直认为,这样的女子是时尚杂志上的,她的精致、典雅和柔曼,散出和夜色相衬的气息,每一寸每一分都吸引着我。

当晚盯着芷晴的人很多,可是有勇气跟她说话的,都是相识的朋友。音乐声一响起,我就立即上前去请芷晴跳舞。虽然我的胆子够大,可舞技却不精,一进舞池我就立即招供了。于是,我就拼命说笑话,讲有趣的故事,芷晴倒是笑得挺开心,但也因此被踩了两脚。

直到现在,我的舞技还是朋友们的笑柄,连芷晴也说:“为了认识我这个美女,伟翔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才敢请我跳舞,虽然他舞技一塌糊涂,可是他有一样很在行,你们谁也比不上!”

“是什么?”有朋友问。

“他踩我的脚很在行!”

立即有人响应了:“早知道芷晴会爱上踩她脚的人,我早就踩了,哪里轮得上6伟翔!”

我解释道:“你们这样当然不行,要踩得有技巧!”

“噢,怎么踩?”

“当然是狠狠地踩了,加上全身的重量!”

于是我遭受了一顿“毒打”——芷晴把报纸圈成棍状敲我的头。“难道你不知道,我回家后要敷冰吗?”

“这是爱的代价!”我笑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