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雨在沙上坐下,取茶来倒了两杯,递给我一杯,我接过放在茶几上,又看了眼芳雨,芳雨正把茶端到嘴边喝,瞑了眼在品味,她今天依然是把长在脑后挽了松松的髻,茶杯也挡不住那张圆脸的俏丽动人,我筹措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犹豫,把手搓了搓,返回来又在衡量怎么开口好,芳雨就奇怪了,放下茶杯,说,“五哥今儿怎么了,你一向和我实话实说的啊?说啦,到底什么事儿?”我说,“芳雨你听好,这件事儿不能说是什么好事儿,但怎么说呢,现在这世道,很多事情也很难简单就说清好坏对错的,就看你怎么想了。”芳雨捧着茶,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我,静静等着我往下说,我说,“上次和我一起来那个,叫王的,你还记得么?一直还跟你搭葛来着。”芳雨眼珠转了转,说,“哦,还记得,那家伙长得倒还不错,比五哥强。”我一拉脸,说,“没问你这个。”芳雨笑着又说,“不过呢,同样是搭葛小姑娘,那家伙说话就太没水平,显得下流,这个比不上五哥,五哥才学渊博,说话又幽默有趣,算风流呢!”说完自己倒先笑起来,我却不笑,说,“芳雨,你听我说,那家伙是我们公司的营销部经理,他哥是南厂的安全部主任,他爹是市局里的领导,我们公司张总也是他哥的铁哥们,当然他也结了婚,他媳妇也是我们系统的,在南厂上班,他老丈人就是南厂一车间主任。”芳雨渐渐收了笑,说,“五哥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说,“那家伙上次来见了你,就说很喜欢你,一直托我来让我跟你说,看你有没有意思同意。”我说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芳雨,等着她的回答。

临街口处,吴婶的板面摊一如既往的红火,羊羊在几张矮桌间忙前忙后的穿梭,动若脱兔,好容易忙完一气坐到母亲旁,小脑袋歪着盯住母亲看,立即静若处子。母亲专心擀面,也不理他,鼓风机响动,板面板面辣香扑鼻。

来到大街上,一阵风吹过,酒醒了大半,虽然身体还因为酒精的麻醉一步三晃,但头脑已是更胜平时的清醒。街上无人,路灯明亮,但也掩不住苍穹正中处一颗北极星闪耀,我望着它倒笑了,心想要不我问你一问?呵呵,一股久违的豪气重来身上,什么曾玉老丈人曾冀鹏,都他妈见鬼去吧,老子先痛快几天再说!我掏出电话给十三拨通,十三在迷迷糊糊中一个劲儿的问候我各代祖宗,我说你他妈少废话,快把你们店的大门打开,老子夜踏连营来了!

一个单薄,瘦削而又不欹不斜,亭亭玉立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寒风中,虽弱不相禁,却也不轻言折腰。她始终背对着我,不转过身来,我也知道她是谁。终于一回眸,那幽怨的眼神,勉强的笑容,竟这般熟悉,是了,也不过刚刚过去几个小时,我的心又被针扎了一下,一阵疼痛。

“嗯,这个有点不方便今天太晚了吧,谢谢你的好意,要不你留下联系方法,改天有空了我请你好了。”我脑子转着,肯定又是坛子里的哪个网友,不定是从十三还是郑溪那儿打听出来我的电话。但以前多是女孩,这回倒是个男的,天晓得那俩色鬼怎么肯给他我的情报的。

又是一站,有人上来,有人下去,车内依然空荡,车一启动,司机便将灯关掉,任由窗外的夜色倾泻进来。楚楚幽幽的说着,“我都要毕业工作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老范打过电话来,说王找我,我告诉他没空,今儿不回去上班了。老范又说看样子那王八挺急的,要不没事儿你还是来看看吧,我对着电话跟老范大喊,我说我没空没听到啊,他爱急急他的去,什么东西,他营销的管得着我么?你让他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挂掉电话还不解气,想想又把电池直接抠了下来,楚楚推了我一把,说工作的事儿还能这么孩子气啊,你回去吧,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儿。我说不,今天谁也别来烦我,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刚才你要太阳我没给你摘下来,现在你说想去哪玩吧,就是北京上海我也带着你去!楚楚笑了,她了解我的脾气,没再劝我,想了想,说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不如这样,咱们还去坐公车玩吧,想坐哪趟坐哪趟,坐到哪算哪,一直坐到他们停,然后再打车回家,怎么样,奢侈不?我说奢侈倒没有,神经病的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