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走路和睡眠怎么样?”我问。

我的带教是一个进修医生,主治级别,人长得很高大,也很结实,正是骨科的好料,在这里手术很多时候是需要力气的,比如截肢。他在一个月前还带过我的同学,再见到实习生也就更为亲切,稍微问了一下情况就算熟悉了,也不管我是不是情愿,有什么事都招呼着我一同去。这也意味着我很快就投入到“干活”中去。

于是我也想到了自己高考前的那段日子。或者听了他的这些话,每一个经历过高考的人都会记起一段回忆,虽然高考这个词对很多大学生来说早就变得相当遥远。人们常说,付出就有回报,其实是只有付出才可能会有回报,没有努力过的人是不可能得到公平的收获的。就像眼前这个小家伙一样,他懂得自己想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那么,他也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满屋子的人都大笑起来,我在一边直摇着头。这个老太太,这也能想出来。

翻了翻病历,一个对于我来说全新的疾病出现了,胃息肉。,我不记得临床课上曾经说过这个词语;可是又不想立即就向老师提出问题,于是看了一下病历,主要症状多是“反酸、恶心、嗳气、打嗝、胃部饱胀”,治疗上没有别的方法,多是用现代的高技术手段进行切除。只是有一点,这东西并没有人们希望的那么本分,复率相当高。

我竟也笑了出来,“这破楼,可以用来抗战了。连个应急的灯都没有。敌人进来肯定出不去。”

“这个,”边姐笑了出来,“这么给您解释吧,现在不是你的气道狭窄吗?我们放一个支架进去,一来把它撑一下,起到一个扩张的作用,二来把原来增生的部位压住,让它长不出来,这样不就好了吗?”

那天下午,我再去病房的时候看见他手里抱着一把吉他。他抱得很吃力,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看见了我,眼里立刻闪出一种兴奋的光来,“医生,”他很吃力地说,“原来我听说过你也会弹。我以前是个乐手,到死还只是个无名乐手。你说没听过我弹,现在我快死了,给你弹一吧。都是玩音乐的朋友。”

边姐笑了笑,“我们给你选用药物可能会引脱的副作用,所以你看有没有意见?”

“小伙子,以后小心一点,医院里弄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肯定的,”他居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临床以后就是靠着技术吃饭的,你们则不一样,只是需要了解科室的情况,换句话说,你们在临床实习,是在找毛病,毛病找好了,以后才能对症下药,才能在管理一个医院的时候走出新路子来。”

“我的卵巢切了是吧?”她看起来似乎更为平静了,或许也是因为虚弱,像她这样大的手术,三天能够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有了,一个女儿。”

(图片)家属的抽泣只在那么短短的一瞬,然后就开始坐到床边慢慢去抚摸着病人的手。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潜在的本能,我所见的对于临终的人,家属更多地都是在抚摸着病人的手。是的,这双手,也曾打造了一个属于他的小世界。

自主活动消失,肌力消失,反射消失,整个像是两根木头,没有半点昨天的样子。

室颤的时间持续得很长——当然这是从医学的角度来说的。在这个过程中,家属一边流泪一边给他穿着寿衣。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在医生眼中,他现在的状态,生和死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种情况的形成是有它的原因的。记得有人说过,曾经有一位普一的护士长是什么院领导的内人,于是养成了一种凌驾于医生之上的气质,所以上行下效,久而久之,这风气就传了下来,并且批判地继承,一代甚于一代,充分验证了达尔文的进化论;而且普外的护士多是结婚后从手术室退下来的,在那个严格消毒灭菌的地域里,任何一点小的差错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护士们在情急之下往往大呼小叫,刚毕业出来的淑女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脾气极差的泼妇。这种分析应该有一定的道理,但不管是不是接受了这样的理由,进了普外,必须先学会接受那里的护士。

“没事,危险期都过了,现在这是正常反应,过会就好了。”王医生是那张床的主管,这样的病人似乎早就成了家常便饭,说出话来也显得很轻松。

我没能知道这件事的最后结果,因为在它解决之前,我离开了这个科室。

病情的告知还是由主治来完成的。她的意思大抵是这样,根据目前的诊断,这个孩子的病情有很大的变化,在胃部现存在一个溃疡,有极大的恶性可能,希望家里做好心理准备。我不知道那个来自乡下的父亲是不是明白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他听到这样的告白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一个人怎么能去接受小女儿患上绝症的事实?

第二天上班,我习惯性地走进病房查看病人的情况。那个小孩还在睡着,凌乱的头盖住了她有些黄的脸。53的琴文也刚刚被妈妈弄醒,仰卧在床上乱舞着自己的手脚。大人尽可以放心地把他放在床上而不用担心他摔下去,因为在这个时候他自己根本翻不了身。整个病房显出一种自然的宁静,却不可能达到自然的和谐。

膝关节置换术后的一段时间内都要用砂袋压住膝盖,这样才可以在康复后伸直,更好地挥它的效能;同时也要注重早期的锻炼,让它能够和自己躯体的部分融为一体,如同机器磨合期。凡原来不是自己的东西,要变成自己的终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也算是付出了代价,然后换来个人的行动自由。

但愿每一个人都学会关爱自己多一点,关爱生命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