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伙子入下书,脸上露出一种坦然的微笑,“今年就要高考了,英语成绩不好,要抓紧时间好好学,多记一点,不然就影响了总成绩了。”他说的很简单,却很有道理,我们经历过的人都明白。

但是我还是随着带教去看了一下老太太的情况。

她很自然地笑了,说我一口气回答这么多。我说这些还是和病人学来的呢,问一句答十句,不同之处在于我的几句话都有意义,而病人的十句中也不见得有一句是有价值的。

大概到八点半左右,楼下等着来电的人们再也受不住了,纷纷鼓足勇气往上攀。这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是为了上午的工作也只能如此。

“我就是,”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一下喘一口气,“出不上气来,感觉憋……你们打算给我怎么治?”

其实,这时的我也差不多了。

他表现出一种很少见的傲漫和不屑,把报纸放到一边,依旧是那样躺着,甚至头都没有转,闭着眼睛缓缓地说,“还是那样。”

我有些惯性地回答说没什么,却现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血色,像是晒得黄了的纸。她又看了一眼那单子,抬起头来,双唇颤抖着把目光继续移到窗外,很重地坐到最近的一张病床上,再也没有说任何的话,我知道这可能和那个病理结果有关,她不是医生,根本就难以承受看到“癌”这个字,更何况现在这个字出在她的丈夫身上。

“临床的也不如你们感觉踏实。医生的技术是练出来的,经验是磨出来的,而这一切,都要有东西为之付出代价。有哪个医生没有误过诊?但是为什么有时候就感觉,这个误诊就是应该的,而从不自责?因为疾病本身就是不断变化的,你一个医生不可能总是认识那么清楚。还有,说句实话,哪个外科医生手下没有几条人命?更多时候,一个医生需要的是经验。临床的不上手术,不去积累经验,那以后怎么吃饭?做手术和做实验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后者有完备的计划和各种情况的处置方法而已。有些新开的分支外科,像血管外科一类,那还不是摸索出来的。有些主动脉瘤的病人,稍有闪失就会死,一台手术下来,活了说明你水平高,这个手术应该这么做,死了也至少能说明,这样的做法是行不通的,下次不能再用这个方法。”

“错不了,只要是肿瘤就没问题,让病理好好看一下。”他转向手术台,“你们把口子关上就差不多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