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珽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仰躺在床上,许久才现自己勾着两个嘴角傻笑得已经僵硬了。怎么回事,刚刚搂他压他的时候,自己心里竟然会动那种念头,是不是这回出兵没带女人的原因。

“我郑珽决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就算是狗皇帝的亲戚又怎么了,你又不必代他受过。”

如果条件允许,他一定放声笑了起来,这书生真“可爱”,没想到又被他救了一次。勉强伸着手够到了药碗,一边微笑一边喝光了那碗药汤——那神情,外人看来一定以为他在喝什么香酿甘露。将空碗放回几上,他又舒服地窝回了床上,现下脑袋灵光了,却开始思考一些不那么开心的事情了。他的五万人马全都折在了此前一役上,中军大营有没有受制他困在这山里无从知道,要是敌人乘胜一路杀下去,那他的全副老本可就荡然无存了。带着乡里借来的兵,一路打江山打到今日,才积下这个局面,一朝全化灰烟了不成,他郑珽虽不在乎从头再来,可是时不我待啊,他已是不惑之年,还骑得动几年的马。

这要是自己属下,早就身异处了,可偏偏那样一个人说出来,听了反觉得有趣,玩心倒被他勾起来了,“我记下你的名字,将来好图报啊。”

下一刻就像是报复似的,疼得他咿咿啊啊的一阵叫嚷,那双手用一条好长的白布在用力勒紧自己,一下,不够紧,再来一下,又松开了,再来……

嘴巴湿湿热热的,带着异样的触感,韩无尘抬手蹭了蹭嘴角,口水!“我……”真丢人,可他明明没有做梦啊,“我说了什么吗?”

好冷,被郑珽那混蛋扯掉的衣裳他都没来得及捡全,就扑腾着一颗心逃开了。韩无尘弯腰抓着马鬃伏低在马的颈上,已然沦落到要抱着这匹马来取暖了,这该死的反贼头子,越想越窝囊,他脚下负气地踢着,如果在平地这只是个泄气愤的动作,可是在马背上……马儿接到了明确的加的指示,唏咯咯地叫了一声,就踢踢踏踏地跑上了。韩无尘原本只抓着马鬃,这一下真是措手不及了,手上不稳,脚下就更用力了,于是那马再次领会到了加的指令。

“怎么哭了。”郑珽的声音从水面上渗析下来,很久缓过神的他才听到,好像当头被浇了盆冷水,我都在做什么啊,看清楚自己和身上人的状况时,他羞愤得想一头撞死。他的衣服早就被郑珽剥了个七七八八,头也挣散了,蹂在身下。而那人本来就袒着上身,撑直了身体正凌驾在自己上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脸,随即,又把头低低地埋了下来,吻上了自己的眼角。“咸咸的,甜甜的……”他半含着热气喷在自己颈边,“别哭,你不喜欢的话我今天不会强求的。”

“怎么?嫉妒我们了?”郑珽故意用了一个大胆的词汇,走过去揽了韩无尘的肩头,“你要是愿意和我们一处无法无天,不是不可以啊。”

……

“快停下来我给你止血!”韩无尘摇晃着郑珽的手,心焦地嚷着,怎么办,不知他是否还有意识。

就在这三人僵持之际,事情真的被赵锦这个乌鸦嘴给“想”中了,人喊马嘶,货真价实的朱明军近了。赵锦和郑珽对了个眼神便转身入林牵了两匹马出来,把一匹马的缰绳丢给郑珽之后,他自己飞身上马,一俯身向着韩无尘伸出一只手。

郑珽怎会看不到那人脸上一瞬的失神,很留心地记在了眼里、心里,故意说道:“那时候追兵近了,我怕连累你,就拖着文彦一路跑了出来。”

郑珽好好地裹起了怀里人,不知他是走累了,还是喝醉了,现下身上暖了睡得很香很沉,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可还没见过这人在自己眼前高卧,郑珽竟然从心里往外泛滥出一股大大的满足感。“就在此地等雪住了再走吧。”他以商量的口吻命令着赵锦,任他心内十万火急地想带主帅回营,也是全然无效。可他哪里晓得,郑珽现在就像抱了个火炉在怀里,上好的红罗炭根根直立,火焰不显眼,偏那热浪却阵阵袭来,直冲脑顶。

“祖父讳嶟。隐居多年了。”

“我去接生啊,母子平安,待会儿还要找些行血的药煎了送过去,免得产后淤血腹痛……”韩无尘罗里罗嗦地絮叨着,郑珽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刚才看到他一身的血,早已经吓得手脚冰凉了,“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也不管韩大夫反抗,他一股冲动搂了那人在怀里。

披什么外衣,他皮糙肉厚的,又不是什么娇小姐,可是看那人一脸的“真拿你没办法”,他倒很开心,“我又不能乱穿你的衣服,”他坏心眼地用手比了比两人的个头身量,他比韩无尘高一个头,肩膀要宽大得更多。

此言一出,果然灵验,郑珽没心思再咳嗽了,定定地望着那书生,上上下下,又下下上上,用视线好好地熨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我只觉得你不像乡野之人,倒像个世家公子。”

“我只问你一句,得了天下以后你怎么待百姓。”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我进去问路。”来人拉开篱笆门走了进来,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郑珽差点高兴得从床上跳下去,这人是赵锦,是他麾下将军,还是他大儿子的亲舅舅。

“文彦!”郑珽呼着赵锦的表字出现在他面前时,把他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姐夫!真的是你!”他拉着他上下左右前后一通检查,“苍天保佑,姐夫你大难不死弟兄们有盼头了!”

其实军中不仅赵锦出动来找郑珽,基本所有忠心耿耿暂不统兵的大小将军都乔装了出来暗中寻他。赵锦要带着郑珽返回军中,一来安军心,二来他怕夜长梦多,再被朱明军擒住。可郑珽却说一桩心愿不了,他是不会回去的,“文彦,搞几身朱明军的号衣穿了,如此如此。”尽管赵锦听得一知半解,但乔装敌军也不是第一遭了,主帅有命,他当然服从,当下便带了手下去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