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身,眯起细长的眼睛,却是在用眼梢看他,“我还没有请教军爷高姓呢。”

眼前人抖得像是风中落叶,左臂上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衣裳破了,皮肉也破了,血浸了一大片,看着挺严重的,应该是挺严重的,不然寒冬腊月的也不会额头上渗出那么多汗来,脸色白得就像是这外面地上的雪,好秀气的眉眼啊,可惜都拧作了一团,咬着嘴唇忍着疼,连鼻翼都在轻轻地颤着……

“你说‘唔,唔,还要……’,其他的没听清。”

郑珽躺在马后高兴的想,这人每次都是自觉主动的要回自己身边——尽管每次都是自己使诈——可见真的很关心自己。想到这里他信心又增了一层,睁开眼睛歪着头偷看前面走着的人,那人抱着两臂已经冻得缩成了一团。该死,他肯定是怕自己离雪地太近了受寒,把身上衣裳都脱给了自己,就那么薄薄一层,肯定要冻出毛病来的。心里一急,已记不得自己在装死。他一声吆喝叫住了龙吒,那马即刻立定四蹄。连带韩无尘吃惊地往后瞧去,这也好得太快了吧,不过万幸,他能醒过来,最坏的状况没有生。

马的奔跑声在这静静的夜里格外的响,郑珽听到了,一阵狂喜。胯下的龙吒就像与主人有默契一样,直奔那声音的来处放开了步子。这么一路赶去,竟然出了这片林子,借着雪地反映出的月光,使郑珽眼前倏然亮堂了起来,也顿时石化了,前面的马上坐的人是韩无尘没错,可那匹该死的马跑的方向竟然是——一个山坡。以这种势头跑下去,非要连人带马折下去不可。那匹马是怎么了,不像是受惊了,可也不大正常。容不得他细思量了,郑珽奋力打着马,“勒紧缰绳,带住马,前面是山坡!”

看他又急又气,脸色憋得粉扑扑的,郑珽的食欲又好了一层,“嘴巴再张大点。”真的像用力一咬就能咬破的新鲜樱桃一样。

“无法、无天,说得真贴切。”韩无尘笑容未收,却推开了郑珽的怀抱,他跟了他来本来就已经不在乎什么法什么天了,他们是叛军,是反贼,而自己呢,是什么……

“你这人真无赖,”可是这次他没推开他,他为他从身后抱着,好温暖,“你怎知道我会来追你。”

“再跑远些。”那人虚弱的声音倒像是刻意安抚他而放轻的。郑珽把下巴垫在了他肩头,脸颊帖上了他的,“答应做我儿子的师父么?”

什……什么?

唔,原来如此,韩无尘钻出了帐篷,抬手挡着雪地上反射的刺眼日光,“既然这样,颢王就请登程吧,在下就此别过了。”

下一刻,赵锦睁大了眼睛,张大了下巴,看郑珽含了一大口酒在自己嘴里之后,抱了怀里人的后颈就这么吻了下去,一边吻一边还在笨拙地摆弄他的嘴唇,把他捏成了诱人的圆形,好让酒不洒到外面。

身后脚步声至,一件厚斗篷落在了郑珽背上,带着室内的温暖,还有那人身上的清幽气息,“进屋去吧,太阳落山了。”他已脱了一身染血的衣裳,换了淡色的布袍,手里还拎了个药罐,将药锅里的药汁倾了进去。

“喂,你到底在生的什么气?我还没吃饱呢。”郑珽掀了棉布门帘,倚在门框上,看着院子里雪地上站着的那人清瘦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