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操心这操心那。”只怕他寻不到人自己就先冻僵了,不过,他这“铁石心肠”的人知道自己被敌军抓了竟然方寸大乱,这让他心里暖融融的,就算不穿棉衣也耐得这三九严寒了。他一把把人揽在怀里,向着赵锦伸出了手,“酒!”

可他竟然把人丢了……之前他还对他那么凶……

哗,这人生起气来好怕人,就算敌人的刀枪抵在面前,郑珽也没有现在这种心情——心肝胆肺全部都在颤着。郑珽缩了缩脖子,拉过韩无尘的手把研钵送到他手上,确认他接稳了才拾起地下的扇子小心扇着火,用那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咕哝着,“不知有没有哪味药是治人肝火太旺的……”

“要是我半日回不来,厨房里有吃的。”他一边收药箱,一边低低地嘱咐了,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那我聘你做我的随军医生,总比在这乡野之地好些。”

“不知好歹。”他转身将碗放在屋子中间的茶桌上,刚走了两步,却又回来了,撇了撇嘴,又瞪了床上人一眼,他把碗转移到了床头的高几上,才忿忿然地出了屋。

“山下什么人!”郑珽一挺身,下意识抓紧了配剑。

“唉呀呀,你别乱动了,伤口裂了不是闹着玩的。”一双手阻了他的起势,手上沾的不知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血,不过那双手真好看,就像帐下人献给他的,那个给什么狗屁王爷抚琴的宠姬,可惜现在天太冷,手指都冻得红了。

“逃?逃什么逃?是文彦找到了我。”

这样啊,韩无尘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原来连等他回来道个别都等不及,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因为这个么……

郑珽怎会看不到那人脸上一瞬的失神,很留心地记在了眼里、心里,故意说道:“那时候追兵近了,我怕连累你,就拖着文彦一路跑了出来。”

唔,原来如此,韩无尘钻出了帐篷,抬手挡着雪地上反射的刺眼日光,“既然这样,颢王就请登程吧,在下就此别过了。”

“怎么这样无情的啊。”郑珽举着毯子追了出来,重新把他包了个严实,“反正你那里被朱明军现,已经不安全了,索性跟我走吧。”

“不了。”他手按着额角,压制那跳突的疼,“他们不敢把我怎样,你安全了就好。”他知道了那失落因为什么,是分别,也是他们从此不会再有瓜葛。

一双温厚的大手取代了韩无尘冰凉的手,捂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股股暖流就这样很舒服地漾开了,像是晒足了太阳一样,很受用。

“如果我一定坚持带你走呢。”他的手顺着韩无尘脸颊滑了下来,捧起了那人尖尖的下颌,脸蛋也是冰凉冰凉的,要是赵锦不在身边,此一刻郑珽的动作很可能就是再好好地咬上那嘴唇一口了。

“你!我凭什么听你的!”

“好倔的脾气。”郑珽不忍看他在自己掌心里挣扎,松了手,却依旧捉着他衣带,“我想给自己的儿子们请西席,你能应下来这差么?”

韩无尘闪眼打量他,心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对,他自己才是卖药的,“我只会医人,不懂诗书韬略。”

“是么?我看未必。”用了把力,郑珽揪着他腰间衣带将他拽至近身,“你家祖辈隐居避世,你却为何离群索居,还不是不满意他们太过冷淡世情的态度,你那么爱护百姓、悲天悯人的性子,我不相信你就琢磨了医道一路学问而已,应该是离家之后看到哀鸿遍野才只示人这救命的本事吧。诗书,不用看,你浑身上下的家教已经足够了,韬略嘛……”郑珽一笑,“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