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半躺在病床上的袁子风果然听话的迅收敛嚣张气焰,合上双唇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敢正视爸爸妈妈;他生硬的低声要求。“我要出院,不要呆在这种鬼地方受刑。”

一路缓慢前行,眉头紧拧,极力集聚视线瞧车轮前的路面。忽然一片强烈白炽灯光射进眼瞳,邮差条件反射地眯起眼抬头前望,不禁愕然——清晨五点半,该是熟睡的时间吧?前面一家士多店却开门营业了。

血——顺着水流轨迹随处窜荡,给本已静寂森冷的小巷增设一抹恐怖氛围。

砰磅——房门被踢开。

袁子怡听得毛,“咋叫我们的事呀?”她气顶的翻白眼吹气,凝视自己的家喃喃自语。“当真是二世祖难伺候啊!这等美丽的别墅属处鬼地方,那皇宫又算是啥呢?简直就是死鸭子嘴硬;其实是个头大无脑的傻哥哥……”

吴静梅瞥见尚野脸庞掠过一抹不豫之色,她一面摘下皮手套一边询问。“怎么喇你?几天不见面……是不认得人呐?抑或——不欢迎我的到来?”一开口就咄咄相逼似的口气……难受。

“没那种事;妳找我有什么事?”尚野把一顶深啡色休闲帽戴在头上,正对镜子理头。

“哦,没事就不可以来是吗?”吴静梅不愠不火的语气,当中掺杂着娇妮的害羞,“咱俩多日没见,你说人家会有啥事嘛?!”她伶俐的眼珠一直紧盯尚野身后,搁在茶几上的浅紫色保温瓶。茶色透明玻面内倒映着女人的不悦神情——他又要做些徒劳无功的傻事;真蠢得要命。

吴静梅心生嫉妒,到底她与紫珑,谁在尚野心里占据重份量?她不由的明知故问。“倒是我很想问你是有急事要办对吗?”

“我去紫珑那。”尚野抓起搭在米黄色布艺沙上的蓝灰色方格子羊毛围巾,胡乱往颈脖上套。

吴静梅点着头。她就知道必是那样——尚野总笨得要命,离谱达至愚不可教的田地;可恨的却是自己偏就死心塌地溺爱于他。

也许为的亦是对方此份笨拙吧!?

“瞧你都裹成个什么样子?”吴静梅笑责,走到尚野跟前,仰着脸重新替他裹围巾。

“那保温瓶里的,是汤?是药?还是饭菜?”

“补品。”尚野明说。“紫珑的身体出了问题。”

尚野浮忆起那两片灰白薄唇就心痛难熬,他不能眼看着紫珑的消瘦虚弱而不予理会。

吴静梅点头,像是用心听着尚野说话;不过,似乎在暗自赞赏自己的成份多些——只见她眼神专注地停在围巾上,一双巧手轻柔拍拍软暖的绒线,然后后退两步,为之眼前一亮的左顾右盼,最终满足笑道。

“好啦!如今好看多了。”

尚野却无心欣赏吴静梅的得意杰作,他迫不及待地提起保温瓶,正欲夺门而出。

“等等,我也去探望她。”吴静梅勉强堆笑着说。“紫珑是个十分称职的员工,厂里头人人都是这般夸奖着她的呢。”

尚野不予置评;他站在门口等候吴静梅的刻意装扮。

吴静梅慢悠悠的步出尚家门口,尚野关上喷红漆的木门,锁好铁闸,快步落楼,与女友一道前往紫珑住处……

“奇怪!真凑巧的很吔,又是一顿闭门羹的款待——每次结果都一样。也不晓得是否故意避开的……”吴静梅没按好心的说。她早料会白跑一趟,但她愿多此一举;为尚野,她肯。“紫珑总是无福消受你的一番美意喔。”她略含挖苦口吻,故意说给男友听,见他诈作没听见的不予响应,便赌气的继续自语。“或许呀——是因为虚不受补的关系,老天还是很怜悯于她的,你也莫需过份操心了呀。”

尚野听得头皮麻,心里非常生气:她究竟知否自己在讲些什么?可气!他连眼角亦没瞧吴静梅,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吴静梅紧追上去,与迎面而来的一对婆孙擦身而过。

“嫲嫲妳看——那里有个哥哥也在晒太阳耶!”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拉着白鬓鬓的老婆子的手,指着倚靠在小巷墙壁处的一名男生天真的嚷。

她们婆孙俩正瞧男孩一步步靠近。

“傻孩子,不是哥哥,是位姐姐,叫姐姐吖。”

“姐……姐姐!”小女孩半信半疑的叫唤道。

“妳好,王婆婆好。”

“呵呵!好啊!”王婆婆笑道。“紫珑,看六婆去啦?!”

紫珑点头。其实她是从六婆处回来,只为在小巷深处瞥见尚野与吴静梅正瞧自家门前走去,故此躲在小巷里不露面。

如今人已走,她也应该回家了。

“六婆身体好吧?!”

“不错,多谢王婆婆的关心。王婆婆您身体可好呀!?”

“哈哈……还可以啦……”

“嫲嫲,我们还回不回去看米奇和唐老鸭的呀?!”小女孩很焦急不满地嚷嚷。

“啊,看,看呀!当然看啦!”王婆婆满脸慈笑和应道。“晓惠吖,和姐姐说再见吧!”

小女孩王晓惠疑惑的盯了紫珑一眼,口吃似的细声说道。“姐……姐…姐再见。”

“再见。”

王婆婆被孙女急冲冲的拉着走开。

紫珑亦瞧反方向慢慢迈步前行回家。

“嫲嫲!那哥哥怎会是姐姐呀?他又冷又帅的好酷吔!您是不是老眼昏花认错人来骗我喇?我才不把他当姐姐看呢……”

紫珑愕然愣在原地,不知所谓——这小女孩几岁?说话怎这般俗气坦白,怪不得喊自己的时候总流露着不情愿的神色,原来讨厌自己是姐姐的身份……

她不由的揞起额头,眉心深锁——如今不论大人小孩,都爱谈情说爱了吗?

那自己这种年纪的岂不是已有另一半?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