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道:“杨帆是咱们儿子,你应该很清楚他的为人。他从小就不爱慕虚荣,极少和那些有钱的浮夸公子结交,你在商界也是赫赫有名,那些在女孩子身上花钱如流水的公子哥你见得少吗?杨帆几时这样做过?如果仅因为雪儿是千金大小姐而任倩是一介布衣,杨帆就会选择雪儿的话那你把咱们儿子瞧得也太低了。”

雪儿“哼”了一声,冷笑道:“你难道是心甘情愿的陪杨帆去找任倩了?只怕你心里也盼望着杨帆不要找到任倩吧?”6幽幽被她说中心事,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你别胡说八道。”雪儿见自己占了上风,哪肯就此罢休,又道:“我看不自量力的人是你吧?你这样巴巴地跟着他他也不会喜欢上你啊。什么‘巧合的重逢’,依我看不过是又一个巧妙的骗局而已。”

一进门,正碰上王妈要出去买菜。她一见杨帆回来了,忙迎上来,喜道:“少爷,你终于回来啦。老爷和太太一直念叨着你呢。正好程姑娘一家也在,快进去吧。”说完一溜小跑地回去报讯了。

6幽幽只觉得这个声音温柔如水,让人听了感到说不出的舒服。便似清风拂体,珠玉点动。6幽幽奇道:“怎么白家还有别人?”不闻杨帆的回答,转头去找寻杨帆,却见杨帆脸色苍白,全身微颤,眼神中却明明是喜悦无限的样子,6幽幽扶住他,柔声道:“杨大哥。”

杨帆待6幽幽出门去以后,见时间尚早,披衣下床,想到处去走走。刚要穿衣,却听得有人推门而入。抬头看时,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尼姑,身穿青色的素布长袍,头戴僧帽,手指间捻着一串佛珠,面容清秀,肌肤莹然。肃然已进中年,姣美之态却丝毫不减,知识一双明亮的眼眸中隐隐透出些许哀伤。

杨帆此刻心中烦闷,有如乱麻,对6幽幽的话竟然充耳不闻,心中只感到相思之苦。6幽幽见他如此,知他想到了任倩,胸口一酸,道:“杨大哥,你何苦如此?若是任姐姐知道了,她一定会伤心的,你这么爱她,应该为她保重啊。”

不由自主地又去看那女孩,却正赶上那女孩也正抬起头来看他。杨帆见她脸上神情漠然,丝毫不现悲喜之色,但眼底却分明流露着无限的哀戚跟无奈,这副无奈之下的冷漠神态立时让杨帆想到了任倩,胸口便似被人用大锤猛击一下,脱口便叫:“小倩。”

进得家门,见父母和程傲一家正在聊天。刘梅一见儿子回来了,满心欢喜地抢过来拉住他手道:“你可算回来了。”雪儿也站起身来,却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只听得杨帆怒气冲冲地道:“妈,你昨天在医院跟小倩说了些什么?”刘梅一怔,还没来得及答话,杨寓星却道:“阿梅,你去医院了?”

杨帆笑道:“那还用说,师傅的教诲弟子哪敢忘啊?”任倩心中柔情无限,抬手去摸杨帆瘦削的脸颊。不想手臂稍动,却牵动了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杨帆忙道:”怎么了?伤口痛了吗?”任倩道:“嗯,我想摸摸你的脸,可是牵动了伤口。”杨帆顿时心生怜惜,小心地拿起任倩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的摩擦,柔声道:“你现在不能乱动,不然很容易旧病复的。”任倩奇道:“旧病?什么旧病啊?”

他了解父亲的脾气,见杨寓星始终怒气冲冲,知道再说也是无用,但求表明自己对任倩的感情决不能更改,让父亲知道,总算是禀明了父母,既见任倩想要离开,自己当然也就跟着离开。任倩胸口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杨帆见她流泪,温柔一笑,伸衣袖给她拭了拭眼泪,牵着她的手便往外走。

在半路上,杨帆遇见了王妈。王妈远远地望见他就一溜小跑的迎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少爷,程小姐她们来了。”杨帆一听雪儿来了,也自高兴,忙赶回家去。还没进门,杨帆就嚷道:“妈,程叔叔来了吗?”雪儿猛然听到他的声音,不禁有些局促不安。

尽管如此,迟风的才华确是在程傲面前展现无疑。程傲常说:“要是我有两个女儿就好了,非要迟风做女婿不可。”可是迟风对雪儿却始终没有表白,倒是经过几年的接触让迟风明白了,他或许一生都不会在雪儿心中占什么地位,但这并不重要,只要自己能守在她身边,看到她一生平安喜乐,那就够了。

虽然妻子的柔情安慰让程傲充满了自信,但眼前的困境如何度过,还是让他忧心不已。这一晚躺在床上如何能睡得着?

杨帆轻轻地搂着她,闻着她身上散出的幽香,心神激荡,柔声道:“师傅”任倩倚在他怀中,甜甜一笑道:“你还叫我师傅吗?”其实杨帆心中早已不将她看作师傅了,听她如此说,心中一荡,柔声道:“那我叫你做什么?”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杨帆和任倩彼此了解,感情日益加深。可是,任倩却从来不和杨帆讲一句笑话。杨帆时常会做些恶作剧来取悦任倩,但任倩始终对他板起了面孔,从不理睬。杨帆知道任倩虽然表面冷淡,但对他提出的问题却回答得一丝不苟,还给杨帆讲了许多典故,着实让他获益匪浅。

刘梅听儿子如此问,心头一震,目不转睛的盯着儿子道:"杨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杨帆道:"没什么,从小到大爸爸一直这样教育我,不管做任何事都要先考虑到对公司的影响,作为未来的接班人更是要这样做.所以从小到大,我从来都遵照爸爸的交代去做事做人.他觉得我应该去英国念书,我就去英国念书,他觉得我应该学什么专业我就学什么专业.我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中文专业而去学企业管理,就是想让爸爸和您高兴,对于你们安排给我的生活我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刘梅,刘梅疑惑的看着杨帆,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见他停了下来,便道:"恩,你从小就很听话,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杨帆,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呢?"杨帆看着母亲,接着道:"妈,您和爸爸真的以我为荣吗?我觉得你们只是在培养一个接班的机器而已."刘梅听儿子如此说,不禁大吃一惊,这些年来儿子一直懂事听话,她也已经习惯了安排儿子的生活,从来没想过儿子的心情.今天突然听杨帆说出这些话来,猛的省起儿子已经长大了.

四人便在蚌埠下了车,走出车站,正准备打车进市区,却听任倩道:“杨帆,你看。”杨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她所指的是一家小旅店,便道:“是那家旅店吗?”任倩道:“你看它上边的招牌。”杨帆抬头一看,见旅店正上方的牌子上赫然写着“梅花旅店”四个金色大字,门口布置得古色古香,一看便知老板是颇花费了一番心思的,道:“这旅店的名字起得倒也别致,看它门面不大,这招牌倒是不小。”任倩道:“杨帆,我们就住在这儿吧。”杨帆微笑道:“好,你喜欢的话我们就住在这儿。说不定我们是这店里第一个因为店名而住下来的客人呢。”白月笑道:“这才叫做雅人雅居嘛。”

一行人进得店来,老板热情的上前招呼,杨帆见老板是一位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妇人,便道:“大婶,有房间吗?”那老板热情地道:“有,有,有,几位要几间房间啊?”杨帆道:“两个双人间就可以。”那老板随即冲站在银台里的一位姑娘喊道:“小袁,开两个双人间。”又扭头对杨帆道:“你们先登一下记,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瞧你们也是从远道来的吧?”

杨帆扶任倩坐下,见6幽幽去登记了,便道:“是的。”那老板见任倩美艳无双却是满脸病容,问道:“这位姑娘是不是不舒服啊?”杨帆应道:“是啊,我们正是要去泰安看病的。”那位老板赶紧给任倩倒了杯水,道:“先喝点水吧,出门在外不容易还要去看病,肯定很辛苦吧。”

杨帆见这位老板很是热心,忙接过水杯,道:“谢谢大婶。”那位老板哈哈一笑,道:“我姓薛,你们就叫我薛大婶吧。我看你们俩男俊女俏的,可真是般配,我开了几十年店,还头一回看见像你们这么般配的一对呢,我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她一番言语着实将杨帆和任倩捧了一番,杨帆明知这是经商之人惯用的伎俩,但听她口口声声说他和任倩天造地设,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受用。他微微一笑,算是答谢薛大婶的夸赞,问道:“薛大婶,你这家店开了十几年了吗?那可算是老字号了,就您一个人忙吗?”薛大婶笑道:“什么老不老的,也就是混口饭吃,这都是大家捧场。”

任倩望着大厅中挂着的一幅金边镶框大字,道:“薛大婶很喜欢梅花吗?不但店名叫做梅花,连这诗都是咏梅之作。”薛大婶听了任倩的话,甚觉惊讶,道:“姑娘好眼力,一眼便看出这是咏梅之作。这幅字自从挂上之后,姑娘还是第一个注意到它的人。”任倩微笑道:“我只是胡乱猜测而已。”薛大婶道:“姑娘胡乱猜测已猜得这般准,看来姑娘颇通诗词了。”任倩道:“大婶说笑了。”6幽幽道:“杨大哥,任姐姐,我们的房间订好了。”薛大婶直将四人领进房间,又帮忙安顿好任倩才退出房间。

杨帆趁着白月替任倩扎针,6幽幽抓药的空,寻思:“小倩的身体一日坏似一日,看来是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不能总是让小倩跟着我受苦。杨帆啊杨帆,你真是太没用了,不仅害了小倩,还害得白6二位姑娘也跟着受苦。若不是你胡乱猜疑,也不会落得漂泊异乡,让小倩的病情复又加重。”正自责间,忽听6幽幽道:“杨大哥,喝口水吧。”

杨帆回过头来,见6幽幽正将一杯热水递到自己面前,他赶忙站起身来,问道:“小倩怎么样了?”6幽幽见他对自己宛若视而不见,只一心一意关心着任倩,忍不住眼眶微红,道:“白姐姐已经让她睡下了。”杨帆轻轻松了口气道:“我去看看。”说完径直进了任倩的房间。

适时任倩还没睡着,听得开门声便睁开了眼睛,见到杨帆心头一阵喜慰,欢然道:“杨帆,你去哪里了?”杨帆微微一笑,道:“我在外面喝了杯茶。”说着走过去坐在床沿,将任倩的手握入掌中,柔声道:“小倩,你觉得怎样?”任倩甜甜一笑,道:“白姑娘果然神乎其技,我已经好多了。”杨帆道:“是啊,这一路上多亏了有白姑娘。小倩,都怪我不好,我自己疑心还要你跟着我受苦。”任倩柔声道:“杨帆,你机智过人才会有此疑心,更何况此事牵扯伯父,那自是非弄明白不可。但愿师太念在我们一番苦心的份上能将实情告诉我们,至少也让我们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伯父。”

杨帆却是盼望白梦风能不计前嫌相救任倩,但想白梦风对任倩甚是迷恋,若到时他竟忍心袖手不理,那又如何?眼望任倩,心中也不知是苦是甜。

忽听得“当当”几下敲门声,杨帆应声道:“请进。”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提了一个暖水瓶走进了房间,原来是旅店的老板娘薛大婶给送热水来了。她一进屋便道:“今天天可真冷,我给你们送壶热水来,喝着暖暖身子。”

杨帆赶忙一边道谢一边起身去接暖瓶,手指划处“啪”的一声将一件小物事带到了地上。杨帆低头一看,见是刘梅送给任倩的锦囊,任倩躺下时不方便就将它放在了枕边,杨帆俯身捡起锦囊。便在此时,“哗啦”一声响将任倩和杨帆吓了一跳,两人齐向来声处望去,只见薛大婶手中的暖瓶已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银色的瓶屑和热水撒了一地,滚烫的热水有不少溅到了薛大婶的腿上,可她竟恍若不觉,一双眼睛便如是着了魔似的紧紧盯着杨帆手中的那个锦囊,脸上神情怪异,好象见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东西。杨帆来不及放下锦囊,快步走过去问道:“薛大婶,你没事吧,烫到没有?”伸手欲扶。哪知薛大婶竟慌里慌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些什么,却听不清楚。杨帆看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恐惧,不知她为何突然会有如此反应,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问个明白。

突然之间,薛大婶一声大叫,转身冲出了房门,正好与赶过来的白月和6幽幽撞了个满怀,她也不话,径自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店门。白月和6幽幽惦念着杨帆,也不去管她。两人进屋一看,见地上满是碎瓶屑和热水,杨帆呆呆地站在门边,6幽幽问道:“杨大哥,生什么事了?”杨帆一怔,定了定神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当下将事情的原委简略说了,待得他说完,四人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月道:“薛大婶跟咱们素不相识,怎么会突然那么害怕杨大哥呢?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她还挺热情的。”杨帆道:“我也是一头雾水。”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度了老半天,还是摸不着半点头绪,任倩道:“不如咱们明天就去泰安,我总觉得这个薛大婶的反应非同一般。”杨帆沉思了一会儿,道:“好,大家今晚别睡得太沉,还是警惕一点儿,明天我们就起程。”四人计议一定,便各自回房安寝。杨帆一夜警觉,可直到天亮也没出现什么异样。一早起来,结了房饭钱,四人便搭上了直达泰安的列车,只是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薛大婶。随着火车离蚌埠越来越远,四人渐渐地也就淡忘了这件事。

第二日午后,火车终于抵达了泰安。一出站口,便见有一尼姑打扮的人向四人合十行礼,道:“四位施主,我总算等到你们了。”杨帆等人待那人抬起头来,方始看清楚,这人竟是梅花庵的禅净小师傅,也是破尘师太最喜欢的小徒儿。杨帆心中顿生疑窦,寻思:“她怎么会到这儿来等我们?”6幽幽在一旁道:“小师傅,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禅净道:“是师傅让我来接你们的。她说你们是庵里的贵客,千万不能失了礼数。”这一下四人都大感意外,他们来这里之前从未知会过破尘师太,怎地破尘师太能未卜先知竟派弟子亲来迎接,白月问道:“小师傅,师太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禅净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师傅只是说四位上山之后自会明白。”说完当先带路朝泰山行去,杨帆等人随后跟着。

这边众人一边走一边寻思:“师太竟然知道我们要来,当真是奇哉怪也,还说上山之后自会明白,难道她连我们来干什么也都知道了?若真是如此,瞧这阵势多半师太愿意吐露实情,这也好,倒省了我们一番唇舌工夫。”可杨帆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四人随着禅净上了泰山,杨帆想起上次登泰山之时自己尚未找到任倩,心中凄苦难当,脑中一片浑浑噩噩,可此时心情却已非昔日可比,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上山的山路并不甚险,傍晚时分便已到了梅花庵。禅净将四人领到破尘师太的房门口,道:“四位施主请进,我师傅在里面等你们。”杨帆微一踌躇,伸出双手推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四人忍不住“咦”的一声。只见破尘师太手捻佛珠,站在写有字迹的墙壁之前,向着众人侧身而立。脸上神情慈祥柔和,夕照的霞光映在她秀丽的脸上越显得她宝相庄严。在她身后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也正呆呆地看着墙上的字,听见开门声响,便转头向门口处瞧来,正和杨帆、任倩他们打了个照面。四人所奇之处正缘于此,这妇人不是旁人,正是梅花旅店的老板娘薛大婶,四人离开蚌埠之时并未见到她,却不想她已经早先到了这里。杨帆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先是在自家见到了与这墙壁上的字迹相同的字,又在蚌埠莫名其妙地吓走了薛大婶,不知如何这薛大婶竟也来到了梅花庵,那先前师太派人前去车站迎接他们自是这位薛大婶的功劳了,可她又怎知自己要来梅花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