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苑囿,已是午后。屋舍早就有奴才打扫好了。福临望了望南苑布局,道:“乌云珠,你身子不便,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歇着,就宿在东南角的赏秋苑吧。”

福临说罢,大步往外走去。孟古青没有想到他最后的解决方式居然是这样子。幕后主角没有抓出来,往后这样的事情定然还会再生。而钟粹宫这么大一宫的奴才不分好歹全部往辛者库,又得拨了可靠的奴才过来,这样的工作量,还不是一般大。

“是啊是啊皇上。”蓉妞也忙为自己的主子辩解,“我家娘娘一向心软,在路上见着乞讨的也要施舍一番。这次见瑞嫔过得那么辛苦,才会出手相助。皇上,您不可以怪娘娘。”

可惜,这后宫中能够随意搬迁的,只有乌云珠一人。其余众女,只能又羡慕又嫉妒,恨得牙痒痒。尤其是福临许下的诺言,只要乌云珠生育,这贵妃的位置便是她的了。原本还算和她同位份的谨妃、佟妃、宁悫妃,都得在她面前低人一等。

孟古青笑:“哪里,吴公公照顾皇上尽心尽力,本宫感激不尽呢。”说毕,对玄烨道:“玄烨,这段时日乖不,学到什么了?”说起这个,玄烨万分得意,滔滔不绝地讲起苏麻喇对他的教导来。与牛钮明显不同,他涉及的方面很广,重点却在史治文鉴上。显然,太后对他的教导,有很大的目的性。

乌云珠走过去,拿手指在蓉妞额头上点了点,道:“你这丫头,鬼主意总是很多。”蓉妞摸了摸头,嘿嘿憨笑着。

上朝每日大臣们嘴里说的都是这件事情,他觉得心烦,干脆就不去上朝了,日日夜夜躲在养心殿中,饮酒作乐。养心殿的宫女,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样子好的样子坏的,几乎都快被福临

福临摇头,放开乌云珠的手,走到棺柩旁,语调忽地轻松,道:“安亲王,博果儿他自视甚高,偏生事事受挫。就连运送军马这样的小事,也连连失利,叫他经受不住打击,就选择了这条路吧。”

孟古青忙扶住她,担忧地喊了一声:“额娘!”福临却若无所动,只将自己紧紧地缩着,哀哀哭泣。太后哀伤地望了他一眼,又看孟古青,道:“孩子犯的错,做额娘的,总要为他担着。”说毕,唤过苏麻喇。苏麻喇扶起太后,让她的重量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福临呆立在地,看着孟古青缓缓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太后心中憋着事,说又说不得,说了也没用。好在,有孟古青伶俐孝顺,陪着她解闷。

“唔,额娘。”孟古青闭上眼睛,叫自己忘却身在何处,只作尚在科尔沁额娘怀里一般,全身心放松,依赖着拥抱自己的老人。太后若有所触,目光柔和,唇角含笑。

“皇后娘娘,您在忙么?”

佟妃收拢双肩,怯怯地坐在孟古青身旁。孟古青想不到,佟妃的气质变化居然如此之大,刚进宫时,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略见艳丽又有琵琶半抱的的神秘感,叫人喜欢又怜爱;被福临宠爱时,便若一朵恣意盛开的牡丹,艳丽逼人,叫人不敢直视;现在,却越来越像一只方出生的小狗,总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众人。

“宁悫妃!”孟古青低喝,然福临的脸色已经如锅底一般。整个屋子里,因着他的愤怒,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许是年轻,脚伤比孟古青想象中恢复得快。不过半个月,便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异常疼痛。为着心中某个计划,在人前孟古青只做行动不便,一干事宜全由宫人去做。若非得以必要出门,也由嬷嬷背了去。

孟古青答:“是,青儿谨遵额娘教诲。”

牛钮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孟古青才将他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尝试着站起来。不想,身子尚未站好,便痛得呻吟一声,又摔进了椅子。这才现,双腿又麻又木,尤其是崴伤的右脚,脚掌痛得无法沾地。

乳娘回忆,道:“只沿路见了些宫人,对了,路上还碰见庶妃陈氏和瑞嫔。但,都只夸了大阿哥几句,并无不妥之处。”瑞嫔!孟古青心中一沉,继续问道:“瑞嫔可有碰过大阿哥?”

御医瞧了瞧,又取银针拨了龙眼肉凑在眼前看,道:“并无问题,不过是放得时日久了,算不得新鲜而已。”

孟古青见玄烨开心地跳了起来,牛钮的小身子却是一颤,瞬间恢复原样。孟古青这才现,不知不觉中,牛钮已经长大了很多。

如往常一样,福临下朝来坤宁宫,定然是心中郁结,必要泄一通。偏生,几乎每次上朝,福临定要与那些大臣们起龃龉。所以,坤宁宫也成为了必来之处。

牛钮习完字,欢呼着跳下凳子,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唬得孟古青连忙起身,跑过去接着。牛钮一把扑进孟古青怀里,道:“额娘,牛钮想你了。”

四儿听言,脸色一白,“噗通”跪下,惊恐地说道:“多谢娘娘教诲,四儿在娘娘跟前实在享了福,竟得意忘形了。四儿一定管住自己的嘴。”

僵持了一个月之久,居然两人依旧没有一个妥协的。孟古青没有劝福临妥协,她希望花束子好。为此,她决定,第一次去求太后。

佟妃咬了咬唇,道:“这鱼的个头好大。”孟古青点了点头,带玄烨走了。这御花园,吵得不像样,佟妃倒是不嫌!

“呵呵……”博果儿冷笑,“博果儿感谢您的好意。”说毕,他拖起乌云珠就走。乌云珠身子不适,痛苦无助哀求地望着福临,出痛苦的呻吟。

孟古青不闻不问,不惆怅不颓然,行若无事。慈宁宫的例行请安依旧要做,再个,大阿哥还在那头呢,孟古青绝不敢显得比对玄烨要疏忽了些。

福临卷起乌云珠的这幅《水牛图》,随意地放在笼柜上,忽地踢开小几,一把扑在孟古青身上。“哐当”一声,引起孟古青一声惊呼。孟古青心慌,道:“明明是宁悫妃。”

福临连着手指,全数含到嘴里去,一下一下,慢慢地舔着。孟古青被他舔得心里慌,偏偏,福临将她搂过来,忽地一巴掌,拍在她臀上。孟古青娇嗔:“皇上,什么痴?”

太后又问:“是谁最先现敦温慧皇贵妃病逝的?”

“呀!”大阿哥重获玩耍的乐趣,跑急了些踢到一块石子,差点摔跤,孟古青不由得轻呼出声。宫中皇子的实在太精贵,孟古青不敢有任何疏忽。好在,一旁的四儿及时扶住了大阿哥。

便冲着太妃这喜怒都在脸上的性子,也可知为何她明明更年轻美貌,却敌不过太后。太后才叫厉害,时时按规矩行事,从不见她逾矩。然而,在其中,或早或晚,总能达成目的。

福临终于忍不住还是掉下泪来。前世,福临是被她戳中了痛处,恼羞不堪而掉泪。这世,却是被她刻画的美好日子而感动。乌云珠啊乌云珠,若我将你要说的话都说了,你该如何?

孟古青摇了摇头,感动地说道:“皇上,臣妾何等有幸,竟能遇见你。这样的福分,只怕要在佛前修行几百年吧。”

瑞格格的脸跨了垮,终究只能离去。连续三日,福临都宿在坤宁宫。凭心而论,作为帝王,他做得已经很不错了。之后,即便福临宿在养心殿中,也总要遣吴良辅过来看看她的情况,叮嘱叮嘱。

太后殷殷切切,显然有安抚的意思在其内。更兼越加细心,几乎断绝了他人进坤宁宫,对药物吃食香料的看管,更加严格。

太医点了几下头,忽地跪下来,高声说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是喜脉!”

孟古青知道,她现在算得上福临心尖尖上的人了。前世,福临唯有待乌云珠的时候,有这样的细心与体贴。

痴儿!孟古青闭上一眼,不欲多说。既然,她心已定,她也没必要再多加劝说。只是,往后的路实在是扑所迷离啊花束子。这福临一旦心走了,便前头的恩情完全忘却,一丝旧情都不念。便是这世她自己小心翼翼,看似捕获了这人的心。实际如何,自己心底知道。此时的福临,无比滥情。但,在遇到乌云珠之后,却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抗太后雨露均沾之命独独只宠乌云珠一个人。

孟古青才不相信这个男人的承诺。到时候,果真出什么事,也只能自己救自己了。顺治早已挥舞着手臂,望向天空,豪气万丈地说道:“今日,谁收获的猎物最多,朕便奖励谁!”福临意气万分,率先狂奔而去。

只是,她已经看透这男人的真面目。他的爱情太过寡薄,他这个人又太过软弱,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维护心爱的女人。便是享尽无限尊宠的董鄂氏乌云珠,也只能被他的爱情杀死。更不用说她这个皇后了。因着多尔衮在这世上存在过,皇帝的柔情永远不可能在她身上常驻。

即便在花束子知道害了自己孩子的罪魁祸是她之后,依旧没有报复,只是绝望。绝望地替她顶了残害四皇子的罪,被拖出皇宫,死在不知名的地方,尸都无人知晓。

“睡吧。”福临淡淡地说了声。

外头极尽喧哗,但依旧听到了空中的响雷。响雷一声接一声,音量极大,叫人胆战心惊。孟古青知道,马上就会是倾盆大雨,接着便是□遭雷击,宫灯失火。这一天,生了太多的事情,似乎昭示了她往后极不平静的生活。

孟古青一直走到满头满脸都是汗更兼饥肠辘辘才返回屋子里,叫了膳食来。在等待膳食的时候,匆匆地用温水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汗。身旁有人打扇子,又有人去冰窖取了冰块来,放在屋里消暑。前世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此刻都觉得是无上的享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孟古青闲着没事,就在这宫苑里游荡。但是只要一到宫墙边,便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摔开。往外漂,漂不过宫墙;往上移,移不过屋顶。若真是无聊了,孟古青便去撞一撞那宫墙,与那不知名不知来头去处的力量玩乐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继续草稿箱君

话说,亲们能够猜到会生什么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