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没有理由?我自然有我的理由,我不说,是为了爷好,为了你和你的孩子好。你要真想要理由,我可以给你告诉你一百个一千个,随便一盆脏水浇到你身上都够你后半辈子受的了。自打你进府以来,爷只宠幸过你一次,这么巧你就有了身孕,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我只要随便找个人来指证你,说你和别人有私,你认为爷还会留下你吗?纵使你可以受的住这样的谣言,怕是你的孩子也受不住。”

胤祯的府邸不算很大,女眷们住的院后便有一座小花园,一条石桥两端连着水榭,桥下流水潺潺,两旁翠柳垂堤,远处还有几棵参天古木,天气暖和的时候,往往隔了很远都能听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唇上一痛,立即收声,我恨恨地瞪着他,又来这招。

“这就对了嘛,谁叫你只顾自己爬山,把我一个人丢在后面的?”我举起十指相扣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要握紧了,否则等你再回头的时候,兴许我就不见了。”

我看了宛澜一眼,示意她掀帘让人进来。

做梦吗?还是……

彼时,我刚迈下台阶,披着单薄的衣裳愣愣地望着同样衣衫不整齐地胤祯,他似没料到我会站在屋外,生生顿住步子,胸口仍有些起伏。

说到此,他一时心有不快,竟一拳砸在桌案上。

拨浪鼓上一侧的弹珠突然松脱掉落,弹跳了几下滚下了马车。

不过是紫鸢的一句话,他爱新觉罗?胤祯与何人生子同我又有何干?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利,我无权阻止,无立场去阻止,以我的身份,我应该是高兴的,喜悦的,门丁兴旺,子嗣繁荣,这是莫大的福气。

“果然如太后和皇上所说,字迹清秀工整又不失傲骨。皇上说,字如其人。我是不懂的,如今瞧了倒也品出些味道。”

秋蝉摇摇头,神色也有些冷峻,“只是叫了福晋。”

咳嗽渐渐止住,端起茶杯饮了一大口,小丁子又续了一杯,问道:“可是要奴才再找大夫来瞧瞧?”

话一出口,我才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不堪。

冬夜里,即便裹着厚厚的氅衣,仍觉寒意侵袭,缩着肩转过回廊,下意识地朝书房的方向望去,却见一丝光亮从窗户里透出。

八福晋狠狠瞪了一眼十阿哥,指着他对八贝勒道:“瞧瞧你这些弟弟们,一个个没大没小地都拿我说笑,”转头又看向跟在胤锇身后下车的阿茹娜,“你也不管管!”

想了想我又问道:“谒陵是怎么回事?”

“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在这儿守着爷。嬷嬷,带大阿哥回去。”

半晌后,陈富才跟在秋蝉的后面踏进院子,刚要施礼,我忙示意免去,直接问道:“陈管家,爷走时是如何说得?可有说过何时回来?还是天色晚就留宿八爷府了?”

门外突然冒出一声轻咳,宛澜和秋蝉忙敛了笑,福身去请安。我转过身,小丁子已伺候他除去身上的氅衣,他接过我为他倒的一杯热茶,饮了一大口,打量着我这一身“沉重”的装扮,问道:“要出门?去哪儿?”

他们亦是早早做好了准备,得了通报穿戴整齐地在门口相迎。稍事寒暄一番,胤祯同舅父及两个表兄在前厅饮茶,我则被舅母和表嫂引进了内堂。

德妃没接他的话茬,对身边的一名宫女道:“云瑛,带十四阿哥去库房吧。”

胤祯一见,忙说:“祥祥,你不要过来,让我飞奔过去,我跑的比较快……”

我正低头闷笑,齐嬷嬷带了两个丫鬟进来请了安,起身时看我的目光虽然恭敬,却很是严肃。

折腾了一天,滴水未进,所幸桌上摆着一碟碟的精致糕饼,我随手取了两块。许是吃得急了噎住,欲去倒茶却没找到茶壶,桌上只有那壶合卺酒。于是想也未想,捧起酒壶送入口中。

我走过去揽了她在床边坐了,石兰收拾完残余,很有眼力价儿地退了出去。

未曾谋面,却已相知。

我却挣脱了手,暗暗揉着被他抓疼的手腕,续道:“你愿意,可我……不愿意!”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舍不得丢下这里的荣华富贵,还有胤祯,他待我丝毫不比你差,你以为,我竟傻到那种程度了吗?放着堂堂的皇子嫡福晋不做,跟你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希望没有胤祥,他可别争着抢着要去。

蓦地,他的瞳孔收缩了下,忽而,出一丝冷笑,“那又怎样?别论明年,即使是明日之事,也存在多少变数?我只要我想要的,不信天,不信命。”

看来他们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他们的目标真的只是年小姐?绑来做什么?为仇?还是为钱?

“行了,我都知道了。出门在外,人家也有难处,天都要黑了,投宿不便,难道因为咱们包下这里,就让别人露宿街头吗?”

他笑着看我,“不然你说怎样?”

香凝大惊,秋蝉也有些不可思议,两人互看了看,一齐跪了下来,我忙又说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你和秋蝉都是聪明人,比我入宫早,看事情也比我看得透,去别的主子身前伺候着,得了倚重,赏赐肯定也是比我这里多的,最要紧的,还是谋个好夫婿,一辈子也就有依靠了。”

他忽而收回手,背过身,仿佛很扫兴地坐回位子上,朗声道:“天尚未黑,格格这梦做得还早了些,格格请起吧,地上跪久了,我可就是天下罪人了。”

“姐妹一场,奴才本不该背后重提旧事,可是奴才以前的确听人提过,香凝……伺候过九阿哥……而且她刚来永和宫的时候,九阿哥还来找过她几次,奴才还撞见过一回,只是后来就再没来过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舅父气得狠狠一拍桌案。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抱着双臂嗫嚅着:“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活该他生气,我还气着呢。”我恨声回道。

八福晋在一边终是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家爷好地很,就是有时候遇到你会头疼。”

宛澜抿嘴乐道:“小姐虽没说,可是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十三阿哥对小姐的体贴,澜儿都看在眼里呢,小姐若是能嫁给十三阿哥,一定会很幸福。”

“盘子那么硬,你吃它做什么?”我紧赶了几步,走到他面前,哼了一哼。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帘子的一角,忍不住隔着屏风看过去。胤祥站在屋里,韵雪站在屋外,一只手轻扶着门边,斟酌着道:“十三阿哥不请我进来坐坐吗?”

我见自己成了局外人,索性站在一旁当布景,当着当着就溜号了。

我微微一笑,双手覆在马鬃上,一滴滴泪花砸湿了柔软的鬃毛,马儿似是感觉到了不适,摇头晃脑起来,仿佛有毛屑钻到了鼻子里,我忍不住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不语,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抬头看他,眼中分明的难过令我的心一颤,忙转移视线。

我打了一个瞌睡,睁开双眼,隔着簇簇燃烧的篝火,同胤祥遥遥相望,他穿着宝蓝色的常服,面如皎月,神色泰然,就连端起酒杯的姿势都仿佛演练过千百次,一举一动颇为赏心悦目。[8]【o】[o][小]说(网)7788xiaoshuo

有生以来第一次骑马,还是二人共乘一骑,初开始倒没感觉什么,然而随着马儿的奔驰,夏日里温暖的风吹动着脸颊边的碎,尤其是,我和他贴得这般近。

皇上,您老人家不是今日兴致昂扬带了儿子和臣子们打猎去了吗?怎么突然在这儿冒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她惊叫道。

“韵雪给八福晋请安,福晋吉祥。”